她的语调平缓,似乎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无奈的抱怨,可我感受到了她的无力,像是紧紧拽着粗糙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即将滑落深渊的巨石。“没人能够约束他,除了他的父亲,然而他的父亲是如此信任自己的孩子······或许我与安德廖沙缺失了血缘的纽带,所以我无法那样坦然自若···”
我慢吞吞咀嚼食物,蓦然感到怪异,仿佛应该拽着绳子的人不是索菲亚,而是我,我得去承担那份重量。这种征兆隐秘地生长,扩张,直到勒住脖颈。
“安德···安德···”我渴望张开嘴巴替安德廖沙辩解,但食物聚集在口腔里,吞咽困难了起来,我杂乱地思考,像一只愚笨的呆头鹅。
索菲亚像是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她笑出了声,“安德廖沙是你的哥哥,他可是马尔金家族的继任者,意味着他是马尔金权利的唯一继承人,他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索菲亚停止了笑声,“安德廖沙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毕竟,他可是决定要成为你的兄长,一个完美的哥哥。”
我不住地点头,重新咀嚼食物。索菲亚的手滑落到了我一股一股的脸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祈求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是我每次祷告时都需要对上帝说的话,我想要一直保护你们。”
“不论是谁,我都不想放弃。”索菲亚可能是担忧到了极点,她的语气渐渐低落,我想她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孩子,听老管家说过,之前索菲亚和安德廖沙关系很平淡,她几乎没有和安德廖沙相处的经验。
“索菲亚···”我终于咽了下去,郑重地盯着她“虽然我告诉你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说,你不用太担心我,我会按时吃饭,按时服药,我会学习交朋友,你瞧,我今天买了很多书,很快我就可以自学到重新入学的程度,我会回归学校,健康地成长,嗯···或许有点,不,是特别困难,但我会向阿纳斯塔西娅他们学习,礼仪,教养,行为举止,我也不会忘记之前在巴甫···金布罗女士,一位十分优秀的礼仪老师的教导,总之,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会变得不再让你担心的,好吗?”
说完一大段话后,我低头搅动着香芹卷曲的叶片,踌躇不定。
“弗洛夏。”索菲亚缓缓地将手搭在了我的手上,“你,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必感到自责,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你是我的女儿,根本不用和其他人比较。”
我松了口气,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生活,不让索菲亚多担心的目标。索菲亚的关心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唠叨不断增多,从睡眠到饮食,从社交到学业,很难将这些与面前这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气质高贵,下一秒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高级社交场合的女人与唠唠叨叨联系起来。
终于,在索菲亚喋喋不休下,我十分艰难地将晚餐吃得干干净净,这让我送她离开的脚步都变得迟缓。
她走后过了半个小时,还是十分钟?我呆坐在地毯上消食,回来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裙边遮盖住蜷起的小腿,露出脚踝。突然,胃里的不适感终于动摇了我继续发呆的意愿,我爬起来快步跑向了卫生间,一分钟就将刚辛苦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