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吗?我恍惚地被拉进回忆。
他说的是弗洛夏的父母,被父母抛弃的人是弗洛夏,不是我,那我呢?我是谁,被遗弃在精神病院里的“我”究竟是谁,我忍不住怀疑一切。
从来就没有上一世吗?“我”根本不曾存在过吗?,还是说那些记忆不过是一个看着每日酩酊大醉的母亲,孤独的小女孩的幻想?
我被可怕的猜测吓出一身汗,不,不是这样的,我的名字是宋恩,指尖陷入肉里,疼痛把我的神智拉回来,我猛地看向卡斯希曼,发现他正盯住我,是观察,也是探究的表情。
他在试探我,我似乎感到一阵寒冷,即使腿上盖着厚实的毛毯。卡斯希曼医生的眼睛如同猎食的老鹰,而眼角沉淀了岁月的细纹是铺天盖地扬起的铁丝网,我跑不掉。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透过玻璃,迎上那雾气一般的雨水,这样就能随着风,飞到森林,落在云杉高耸的枝干上,滑腻的苔藓上,飘进奔腾的河水中,顺着瀑布跳下深山野林,在白色的水花里翻滚,仿佛那样就没人能抓住我了。
听到了引擎的声响,卡斯希曼医生离开窗边,他偏过头靠坐桌前,反手打开了病历,接着看了眼沉默的我。
他转身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笔,他已经不再期望我能开口,他露出沉重的表情:“弗洛夏,听我说,现实不是奇幻的魔法世界,这里没有牢不可破的誓言,你期望的是脱离实际,背离人性的永恒不变的情感,但那不存在,因为没人能做得到。”
我裹紧了毯子,闭上了眼睛,可他的声音并没有因此消失。
“你渴求没有谎言,没有权衡利弊,没有夹杂了利益与背叛,至真至纯的像是被时光冻结住,始终如一的感情,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随意放弃,以前你曾告诉我,卢布廖夫是你梦中的天堂,你以为能在“天堂”里获得那种感情吗?,所以你执拗的努力···可是弗洛夏,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的这种执念,早晚会逼疯你自己的。”
卡斯希曼医生的话变成锋利的刀,笔直地插进我的身体,我瞬间感觉血液喷射,难以呼吸的剧痛。
「who chooseth me,must give and hazard all he hath」
献上全部的爱,是不存在的事情吗?“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嘴唇在颤抖着,我的嗓音干哑又低沉。
卡斯希曼医生充满同情的神色,他的眉头蹙起。
“因为是人类啊,人类多情而多变,是生命短暂,却偏爱歌颂永恒的奇怪生物。”
没有什么感情能使人类完全脱离人性,因为是人,不是神。
“潜意识里,你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无法相信人类,因而你永远的生活在害怕被抛弃的恐惧中,这种恐惧使你更加渴求“至高无上”的感情,为了得到,你必须无限制的压抑自己,产生了过度的精神压力,精神层面的痛苦再次加剧了你对他人的抗拒和不信任···看,令人毛骨悚然的闭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