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几年玉应春写信让她来书城,她一直不愿来,但也不愿谈结婚的事。
后来,是顾全自觉要对她“负责”,不忍她为他孤老终生,又怕她留在那边有危险,在任务真正完成之前,他都不可能和她走在阳光下,左思右想之下让她顺着玉应春的话头来书城,故意将他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顾安。
刚来的玉香多害怕顾安啊,一看就不是好人,但她喜欢清音和鱼鱼,于是才有那天那句“这个人我见过”。
清音简直叹为观止,这就是虐文主角的故事啊!
幸好,他们只是过程小虐,结局是好的,“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没?”
“我继续在美容院上班,他就爱干嘛干嘛去吧,我想趁着他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然后再买个房子。”
“房子就别买了,花那钱干啥,要么你俩一起搬过来这边住,要么就住杏花胡同那间正房,两个人的话还是宽敞的。”
玉香和顾全都是很有原则的人:“不能再住你们的,我们打算先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他发了一笔奖金,我这些年也存了点钱,买房子养孩子不成问题。”
清音一想也对,兄弟妯娌住一个屋檐下确实容易远香近臭,而住16号院又不够宽敞,以后他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越早买还越便宜,“行,那需要帮忙只管开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这最大的需要,就是你快帮我看看,我身体适合怀孕不?”玉香红着脸。
清音给她把脉,她们俩年纪差不多,脉象也差不多,都是不缺运动量,营养也跟得上,且不会自己生闷气的人,哪会不健康?就是顾全那边,清音有点点担心,虽然受的只是皮外伤,但内里,尤其是生育能力有没有受损还真不好说。
毕竟,他年纪大了,要是自己把脉一个疏忽,误导了他们也不好。
“要孩子这事不是女方一个人的事,你改天叫上大哥,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或者嫌麻烦的话书钢卫生室也行,咱们设备都有,不太复杂的检查都能做。”
“好嘞!”
“哎哟喂小清你听说没?”
“听说啥?”
“厂里都在传,你大伯子和咱们厂最漂亮的玉香姑娘领证了,是真的吗?”
清音笑着说是,大家对顾全的好奇就像一阵风,刮过了也就过了,但玉香可是全厂最漂亮的单身姑娘啊,哪怕她不是厂里的正式工,但想跟她谈对象的男同志都快排到巴黎去了!
可偏偏,这么漂亮的风云人物,居然被人看见跟一个二溜子刀疤男从民政局一起出来,这可了不得!不用两个小时,刀疤男是谁今年几岁就被扒出来了,眼看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厂里多少小伙子捶胸顿足大呼天道不公,要不是看着顾全不好惹,说不定还有人想去为她打抱不平呢。
正说着,高家病房里传出一阵笑声,清音赶紧上去,一看果真是老爷子醒了!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治疗,高老爷子这位年逾九十的脑干出血植物人居然醒了!
清音带着人,给他全身做了个检查,除了躺久的气虚,没毛病,以及一直以来的耳朵不好,眼睛不好,这都是老毛病,毕竟九十多的高龄老人了,要是啥都好,那才叫奇怪。
老爷子是上午醒的,高家一整个大家族乌泱泱来看望是下午的事,甚至每个兄弟姐妹还在卫生室门口放了一串炮仗,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高幺爷更豪气,直接大手一挥,让儿子赶紧回家弄烤全羊,赶在下午六点钟之前送到卫生室。
清音看着那只肥得流油的,金黄焦香的烤羊,口水直接没忍住……
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烤全羊了,谁懂啊!
这时候的医患关系还比较单纯和轻松,高家人执意要送,清音推脱不过只能“妥协”,让大家伙都别忙下班,吃了再回去。正好看见刘红旗,就赶紧让他去把他爸喊来。
刘红旗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撒丫子就跑,不仅把他爸妈妹妹喊来,还去梨花胡同喊了刚放学回家的顾白鸾,于是清音这边刚切着羊肉,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滑轮声,抬头一看——她闺女闻着味儿来了!
好嘛,那就吃呗,清音是打算好的,现在大家一起吃,待会儿她大概估摸着给高幺爷塞点钱,这羊就当是她买了请大家吃的,毕竟在她那个年代,医生和患者家属之间是不能存在这种关系的。
她现在要是开了这个口,将来就关不住闸门了,别的医生会说为什么清医生能收他们不能收?别的病人会说,只有给医生送礼医生才会用心给你医治,没看见清医生也这样吗?
但刘厂长既然来了,就没清音说话的份,当着几十号人的面,他直接大手一挥,让厂里财务拿了五十块钱给高幺爷,“今天这羊,你们杀也杀了,烤也烤了,就当是厂里看卫生室同志们辛苦,向你们买的。”
高幺爷不肯收,“您这话不是折煞我们吗,咱们庄稼人啥都缺就是不缺这口吃的,我家羊圈里还养着几十只呢!”
“你不收,那我就只能扣卫生室的工资了。”
高幺爷急得差点跳起来,“不行不行,他们是做好事凭啥扣他们工资?清医生为了我父亲的病忙上忙下的,你们不能这样欺负干活的人,咱们村里也没这么不讲理的啊,勤勤恳恳干活还反倒被扣钱,这不,这不是……”
“怎么不能,咱们的规章制度上就写着,严禁收受患者及家属的财物,你们这样不就是贿赂他们吗?”
这话,清音拒绝的时候就说过好几遍,但高家人实在热情得过分,压根听不进去,但从一厂之长嘴里说出来,他们不得不信,再看刘厂长面色沉得锅底似的,也害怕了,只能战战兢兢把钱收下。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以后别想给卫生室的医生送东西了,你送东西就是害人家医生。
清音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悄悄冲刘厂长竖起大拇指。
几个小孩虽然馋是馋,但仅限于馋,也吃不下多少,鱼鱼叼着两根羊排就“飞”走了,急得刘红玲在后头“姐姐”“姐姐”的叫,可惜她是小短腿,跑又跑不快,还没溜溜鞋穿,急得哇哇大哭,闹着让老刘给买溜溜鞋。
刘厂长是正宗女儿奴,赶紧说“买买买”,“明天就去买”才把她哄好。
因为大家都没带家属,只叫了职工们的孩子来吃,所以清音也不方便带点回去给顾妈妈尝尝,最后洗洗手,甩着手回家。鱼鱼基本是不玩到天黑不会回家的,她就没叫她。
正好第二天要回学校把修改过的论文送给导师看,送完论文后,清音顺道去看看唐湘玲,自从上次父女相认后,她有段时间没见她了,正好可以去问问前夫家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谁知刚走到她们学校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清音被鱼鱼传染得也有点喜欢看热闹,凑过去踮着脚尖一看,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子,手里牵着个比鱼鱼大一两岁的黑溜溜的男孩,“湘玲啊,你男人做错事你也把他送进监狱了,只要你把铁娃带走,带回去过好日子,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追究了,以后让铁娃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爷爷奶奶,好不好?”
嘿,居然还是唐湘玲,以及她那个很多年不见的婆婆。
清音记得,那年这老太婆可是相当恶劣,相当嚣张,恨不得一口从湘玲身上咬下一口肉的,现在却乖得像条摇尾巴的狗,估摸着是承受不住唐湘玲和张泰勤的报复了吧。
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唐湘玲的女儿其实并没淹死,而是被夫家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卖给了一户不会生养的人家。所以唐湘玲回去才没见到孩子“遗骨”,只是“埋”个小土包。
张泰勤现在的地位,发飙之后必然是要找回孩子,也幸亏他们运气好,前夫家被逼得没办法吐露实情,他们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要搬家,说是去南方打工。
要不是当时清音提醒及时,这个孩子以后就跟母亲姥爷天各一方,一辈子无法相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