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加重了音量,不悦的说道:“菲迪尔!”
菲迪尔·兰格雷恍如大梦初醒,抬起头,脸色苍白的说道:“大人!出事情了!”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从容的说道:“镇定点菲迪尔,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眼前的事情更糟糕了。”
“不~不~大人,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菲迪尔·兰格雷浑身颤抖的说,“阿罗哈基地被对方的神将白秀秀带着舰队偷袭了!他们已经完全摧毁了阿罗哈的指挥中心……”
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看了眼视频,痛苦的捂住了眼睛,瘫坐在了椅子上。隔了许久他才喃喃的说道:“斯特恩,你是对的。我们别无选择。”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满腔疲惫的说,“……我同意启用上帝之杖,击杀谢继礼。”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诸神的黄昏(64)
(bgm-《cocoon》林ゆうき)
当斗争拉开宏伟的序幕,当和解的希望彻底死亡,就一定要斗争到底,我们可以寻求战术缓和,却绝不要幻想投降就能有好下场。
哪怕是面对失败,也无需气馁。
人类历史已经告诉我们——虽有正义,但正义并不会一直胜利。虽有勇气,但奋起勇气也可能一无所得。然而只要信念不死,只要信念存在,就一定能让正义和勇气战胜暴力。
这不是一句自我安慰的口号,要不然你没有办法解释我们的近代史是怎么一回事。——谢继礼
……
阿罗哈和华旸、先峨的战报如雪片一样向着位于楚亭的临时指挥中心飞来,焦急等待的人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所有人都在疯了似的鼓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这种喜悦化作了热泪,如同暴雨般冲刷着每个人累积在心中如尘埃泥土般的委屈和压抑。
这胜利如同奇迹。
站在三维沙盘前面的谢继礼对战报的反应不大,但看到大家的欢呼,还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但很快这微笑就隐藏在了疲惫的面庞后面,他抬手做了一个安静下来的手势,淡淡的说道:“先感谢大家共同的努力,感谢每一位在各条战线上辛苦工作的同志,我知道很多人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一下,但我们还必须得坚持一下。因为这才是我们第一次发起像样的反击,只能说讨回了一些血债,距离胜利还很遥远。这场战斗不过刚刚开始,大家一定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他挥了一下拳头,环顾四周,“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指挥中心响起了冲破云霄的嘹亮呼号。
谢继礼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指挥中心就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和前一个小时那种叫人的窒息的平静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心满意足后的平静。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
白宁低声感慨道:“这两场胜利实在来的太关键了。如果没有这两场胜利,估计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不该坚持下去。”
谢继礼摇了摇头,低声说:“现在高兴还太早了。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距离开市还有二十三个半小时,星门一定会疯狂反扑。关键是一定要保护好‘真武’电磁炮阵地……”
白宁点头,“但现在至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谢继礼微笑了一下说道:“胜利不说,但我们最起码能赢得一个公平的协议。一个公平的协议值得打一千场战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根大前门,“我的烟不好,就不散给你们了。我也没有资格散,抽完这包,还要想抽就得等三天了……”
周围的人全笑了起来。
站在附近的医务官徐林勇连忙急切的说道:“校长,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抽完这包,不是要等三天,是要等九天,你已经预支了一包了……”
谢继礼低头在白宁的火机上点燃了香烟,“哈哈”一笑说道:“瞧我这记性。”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转头看向了邓嘉琦,“老邓,现在悉杜礁那边是什么情况?”
邓嘉琦苦笑了一下说道:“刚琢磨着怎么跟您汇报。”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语句,“上千辆‘真武’电磁炮同时发射的动能大到超过了预计,位于中心的船稍微好一些,但位于边缘的集装箱船有被直接掀翻的,如果不是有天选者抗住了,估计整个阵地都会出大问题。但即使是这样损失也很惨重,固定船只的连接装置大量的断裂,还有固定电磁炮的装置也基本都损坏了,全都需要重新加固。在发射过程中,有好几辆位于阵地周边的电磁炮因为摇摆过于严重,打在附近,击沉了我们自己的一艘散货船,并且造成了人员伤亡。”
谢继礼夹着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真诚的惋惜,“一定要全力挽救,不惜一切代价的抢救受伤人员,要让每个人都没有后顾之忧,而不是让他们做无名英雄。另外,阵地也加快修复,必须争分夺秒。星门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是,校长。”邓嘉琦点头回答。
谢继礼又看向了卢杰平,“渔业联合会的讲话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好了。大家都在渔业联合大楼的会议室等待,只等您有空……”
谢继礼皱了下眉头,将只抽了一半的烟按进了烟灰缸,不满的说道:“怎么能叫那么多人等我一个人?”他又将那半截烟塞回了烟盒,“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卢杰平迟疑了一下说道:“校长,您真要亲自去?我觉得让徐长恩代表您去就可以了。渔船老板都是些个体户,他们又不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大老板……”
谢继礼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卢杰平说道:“卢杰平你这样的心态可是要不得的。要牢记我们是为谁服务的。”他坚决的说,“我必须得亲自去,要跟大家说清楚,做好动员工作。”
卢杰平低声解释说:“主要是担心您的安全工作。”
“非常时期无需兴师动众,一切从简。”谢继礼率先向着门口走去,“我们现在就出发,人不要去多了,就四五辆车十多个人就足够了……”
众人也没有想到谢继礼说行动就行动,都在原地呆滞了一瞬,互相看了看,才依次跟上了脚步。
白宁第一个追上了谢继礼,轻声说道:“校长,我觉得卢杰平说的对,您应该尽量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他再次压低了声音,在谢继礼耳边说道,“说实话,我都认为你不该出都城。”
谢继礼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好怕的?”
白宁迟疑了一下说:“都城都已经没有几个我们太极龙的人了。就我所知于高远和拿破仑七世是有联系的。”
谢继礼笑了笑说:“有联系是件好事,我们需要和外界沟通的渠道。”随即他又严肃的说,“我并不热爱战争,相反我希望战争尽快平息。但这是在星门道歉,并作出赔偿的前提下。我们太极龙向来对对朋友真诚,对待敌人也不会赶尽杀绝。没有什么组织比我们太极龙更爱好和平了,因为我们曾经深受其害,明白战争和动荡所带来的苦难。”
“我明白。但眼下不止是战局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您最危险的时候。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的某些人的背信弃义。一直以来都是内部的人作乱,葬送了我们太极龙的荣耀。”白宁轻声说,“也许比起敌人,他们更恐惧您……”
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临时指挥部的走廊,元旦的楚亭阴晴雨晦,但天空并不算特别的暗沉,灰色的云十分高远,缝隙之间透着光,那光照在挂在雨棚上的串串水珠上像是晶莹剔透的珠帘。一阵风吹过来,卷起了水滴向着走出走廊的人们扑了过来。
谢继礼停在了雨棚下,不远处的港口已经一艘船都没有了,空荡荡的。有些浑浊的大海在港湾里浮动,他虚起了眼睛,抬头看向了飘洒着细雨的天幕,轻声说道:“我想起我小时候去老于家做客,他家准备了拉菲的红酒,还有和牛牛排,红酒配牛排,那滋味真香。很长时间我也觉得那是最好吃的玩意。直到我后来去了草原,我在草原上呆了三年,有几次搞调研,就在牧民家里住,牧民们好客极了,煮了酥油茶,宰了最肥的羊招待我们……”他看向了白宁,“你不知道我要是现在我能吃上一串烤羊肉串,喝上一杯酥油茶我愿意付出的代价……”
白宁当然能听懂谢继礼的话,为此他用叹息的腔调说道:“您是一位圣人。”
对于一位连一枚乌洛波洛斯都不愿意占有的领袖来说,他无愧于这个名号。谢继礼大笑了起来,“不,我只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所以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直认为我们以前很穷,现在富有了,就不能再穷了。而我认为,我们一直都很富有,只不过运气不好,过了一段不怎么样的日子,但我们终究是该回归属于我们的历史地位的。这是历史趋势,不是他们,又或者我一个人的死亡能够改变的。我对未来从没有过一丝的怀疑。即便我聚老、病、累于一身,我鞠躬尽瘁,我四处受敌,我遭人毁谤,还被恩将仇报。但我无所谓。”他淡然的说,“如果真以为我死了,他们就能改变什么,我也随便他们。”
“校长,您可不能这么想。”白宁说,“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太极龙没有您不行。”
谢继礼摇头,“别高看了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是广大人民中的一员,只是历史让我走上了这个岗位,没有那么不可或缺。历史上也从来没有哪个人不可或缺。”他说,“我现在五十七岁,那些在一线的很多年轻人才二十岁。对我这样快要步入暮年的人而言,死亡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大家都能坚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我也必须可以。”
几辆越野车已经停在了台阶下,徐长恩先是递给了谢继礼一件黑色的风衣,随后撑起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在了谢继礼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