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それはほんとうに、想像を絶するぐらい孤独の旅であるはずだ……”
“在真正的黑暗之中一味孤身前进,甚至连一粒氢原子都很难遇见。”
“本当の暗闇の中を、ただ直向に。ひとつの水素原子さえめったに出会うことなく...”
“只是一心想要迫近那深邃的太空里埋藏的秘密。”
“ただただ、深淵にあるはずと信じる世界の秘密に近づきたい信念。”
谢旻韫的背诵像是阅读,很慢,有种寂寥的孤寂,成默的心中应和着她的声音念诵,旋动成一股情绪的涡流,不知道要向何方倾泻。他每个细胞里都盛满了谢旻韫的声音,他知道他不能够,可不可遏抑的念想,还是像是汲取了巨大养分的藤蔓,在心中疯狂滋长。
“我们,是要去到哪里呢?我们又能去到哪里呢?”
谢旻韫又一次看向了成默的侧脸,像是在继续背诵,又像是在询问:“僕たちはそうやって、どこまで行くのだろう。どこまで行けるのだろう。”
“你是问要去哪里?”成默顿了一下说,“还是问能去哪里?”
“都问。”
成默没有立即回答,两个人左转下了河岸边的步道,这里更冷了,被射灯照亮的樱花树还没有来得及凋谢,就被冻成了冰雕,一株一株立在反光的细长河流两岸,如同一尊一尊精美的艺术品。更远处是冰冻的大海,他们踩着被积雪铺满的小径,朝着大海的方向漫步。
“这些年我一直在朝着师傅、你父亲还有你向往的方向狂奔,但我不确定,我能否抵达那里。”成默顿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确定,我心里是认为,不管我们如何努力,都到达不了梦想之地,我也只有尽我所能。”
“就像是《秒速五厘米》?不管多努力,都没有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如果你是在讨论《秒速五厘米》的话。我觉得只要是真爱,就无所谓结局是怎么样。”成默低头看着皓白雪地里,两个人被拉长的影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些,“只要过程足够美好,它都是美好的。”
“所以你认为结局不重要?”
“所以《秒速五厘米》的结局是什么?”成默反问。
“是什么?”谢旻韫又毫不犹豫的反问了回来。
成默迟疑了几秒,轻声说:“是等待。”他又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等待吐出的白雾消散,才继续说,“等待是结局,但也是开始。有些时候要放下回忆是很难的,但往往那些旧的回忆会困住你、阻碍你,不让你继续往前走。如果你停留在原地,那么等待就是结局。如果你抛下回忆,继续往前走,那就是开始。但开始并不是前一段故事的结局,因为谁也不能预测,你向前走,会不会又遇到你曾经丢失过的东西。不过我相信,只要是属于你的东西,不管你是原地等待,还是向前走,它都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难道是我不想回到你身边吗?难道不是你一直在逃避?”谢旻韫突然停住了脚步,咬紧了嘴唇,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眼,视线如剑,像是要刺穿他的心脏,缄默了几秒,她轻启朱唇,冷冷的问道:“为什么不躲了?你继续躲啊?”
成默垂下眼帘,凝视着谢旻韫下唇刚刚咬下的齿痕,在略显苍白的粉色中,那道深红血痕仿佛不可愈合的伤口,透着一抹残忍血腥的美。他很想伸手去触摸,想抚平它,可他又觉得自己不可以,不应该,他暗中深吸了一口气,于是那熟悉的少女幽香随着冷风冲进了鼻腔,他抑制住内心的贪婪,假装平静的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躲过你。”
谢旻韫冷笑一声说:“在黄昏之海你假装不认识我?后来在万神庙你不告而别,这还不算躲?”
“黄昏之海是形势所迫,我没有选择。后来在万神庙,我没把圣女当成你。”成默说,“而且有些时候,它并不是合适的时间点。”
“那后来呢?你明明知道我还是我,你还在背后推动‘圣女教’发展,却又不来见我,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做呢?”谢旻韫抬起双手抓住了成默的衣领,“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是棋子?还是妻子?”她又垂下了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吗?”
“我……”成默听到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诫,在哀叹,可是当谢旻韫的眼泪滑落,如岩浆般滴在他的手上,他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这种悸动和他预期的完全不一样。是对他意志彻头彻尾的颠覆,心中叹息,艰难的说道,“当然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你跟我说什么《秒速五厘米》?你是想要暗示什么?”
成默苦笑,“我……我没暗示什么。我喜欢下雪,确实是因为《秒速五厘米》。”
谢旻韫揪着他的衣领盯着他,无暇的面庞散发着银河版的淡淡轮廓,她紧紧的凝视着他的双眼,含泪的眼眶如同湖泊,眸子中专注的光如潮水般在其中流转,“我喜欢下雪,是因为我们一起在极地露营,是因为你在雪地里给我堆了雪人,给我在极光下放了一颗星球糖,我最快乐的记忆就是发生在那里。你知道不知道我在那里修了栋小木屋,我装了透明的窗户,正对着那颗星球糖,我在森林的边缘竖起了篱笆,每根木桩都雕刻成了男孩和女孩的模样,它们手牵着手,我还跟它们套上了彩色的衣服,给单调的雪原增添了很多色彩。我还养了些驯鹿,即便是下大雪,它们也能拖着雪橇车,带我们去森林深处……”
“我……我知道。”
“我要你跟我走。”
夜空中震荡了一下,雪像是变大了一样,簌簌掉了下来,须臾之间,将他们黑发染白,就像是两个互相守望的恋人,在大雪中静悄悄的相看至白头。
“再给我一年时间。”成默说出这句话,有种结局接近之感,雪落的慢了下来,樱花树的花枝全都被冻结在了空气中,在冰冷的风中微颤,仿佛一株又一株隽永的水晶树。远处楼宇中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世界一片沉寂,“再给我一年时间,我给你个交代。”
第十六章 世界未末日
(bgm——《分裂》周杰伦)
“一年?”
“一年。”成默点了下头,肯定的回答道。
谢旻韫松开了揪着成默衣领的双手,她用手掌将揪的有些变形的衣领抚平,又小心翼翼的抬手拨掉了落在成默头上奶油般的雪花,碎屑随着冰冷的气流飘散,如同缤纷的花瓣,她咬了一下那残留着血痕的唇,那轻薄的唇像是在大雪纷飞中颤抖,给本就寒冷的天气平添了更多冷意,愈发萧瑟的冷风中,她抬起纤纤素手,向他伸出了小手指,认真的说:“那就一年。”
成默垂下眼帘,凝视着谢旻韫那玉器般白皙又脆嫩的小指,仿佛窥见了命运缠绕在上面的丝线,他没有回应谢旻韫的约定,反而问道:“你不问我这一年要做什么?”
“你不是也没有问我要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也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谢旻韫紧呡着嘴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她白璧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只有竭尽全力的全神贯注,她就这样入神的看着他,像是在琢磨一幅引人入胜的画,“成小默,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如果让我在你和世界末日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一定会选择你。”
谢旻韫的双眸翩然降落在他的心上,时空仿佛被曲折了,无数往事又涌上心头。成默有些战栗,他一动不动的回望着谢旻韫,她的表情和语句都说不上什么坚定又或者温柔,但却饱含着难以言语的深邃情感,那是一种令他不得不动容的一心一意的专注。
他在这一瞬,明确的感受到了谢旻韫的爱,无论时间、距离都无法磨灭的爱。他又想起了去克里斯钦菲尔德的那个夜晚,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城市的灯光照亮了街道,也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马路上,他声嘶力竭的唱着《分裂》,她环着他的腰,将脸贴在的后背,风从身侧滑过,长长的公路似乎看不到尽头。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京城居然那么大,像海一样,他们像鱼儿一样在这座城市游动,去往命运的彼岸。
那个时候他从未曾想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会如此曲折,但也许正是这种曲折,才能让他们触碰到了爱情的真意。
成默闭上了眼睛,将视线短暂和谢旻韫隔绝,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眼睛,缓缓的举起了手指。
在缤纷的雪花中,勾住了那个他丢失多年的女孩的手指。
谢旻韫温暖的手指牵引着他的手在风雪中摇晃,她轻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坏蛋。”
成默凝望着谢旻韫比雪还要晶莹的脸庞,心生错觉,怀疑自己已远离真实世界,是否还停留在李济廷为他编织的幻梦之中。他忘记了一切,呆呆的看着谢旻韫初恋般美好的姿容,手举在半空中,勾着她的手指,感受着那幻觉般的暖意,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了一颗火柴。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勾着谢旻韫的手指,就像是陷入迷梦,直至谢旻韫说:“你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