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轿夫同时发力,抬起轿子,往前走去。
欢快活泼的乐声也再次响了起来,现在离得近,张思远甚至能听得出是唢呐在前,丝竹在后。随着轿子往前移动,停滞已久的脚步声终于也响了起来。
迎亲的人数远比张思远想象的多,穿着黑衣的轿夫抬着大红花轿往前走了,后面却还有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
张思远愣愣地看着,先过去的是挑着几口大黑箱子的。箱子用红绸捆了,用竹竿挑在肩膀上,一颠一颠地挑着走。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挑箱子的人还能腾出手来,冲张思远挥手。
他们的打扮和长相也和前面的轿夫也一模一样,浑圆的脸型,弯弯的眉,细长笑眼,樱桃小口,左右脸颊两团鲜艳的晕红,原本就显得喜庆又诡异,加上犹如批量复制出来的脸,看得张思远感觉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无论他如何害怕,外面的队伍脚步却不停。
过了抬箱子的,还有提灯笼的。
等那几个拿着素白灯笼,长相一般无二的人也笑眯眯地冲着他招手时,张思远终于受不了了。他咬了咬牙,用力将房门扣上。
院子门还开着,他也不敢先回床上,只是脱力似的用背抵着房门,竖着耳朵,紧张万分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先消失了的,是纷杂的脚步声。不久,乐声也逐渐远去,从清越悠远,变得声响渐悄,最终,又重归于一片寂静。
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了,张思远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现自己方才汗出如浆,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看着眼前黑暗又寂静的房间,贺林被拖走之前歇斯底里的嚎啕还在耳边,张思远一时竟也有些五味杂陈。
但他也只停了片刻——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院子门还大开着,如果不赶紧关上,万一再进来什么怪东西……
张思远转过身,手把着门,深深吸了口气,才打开了房门。
还好,迎亲的队伍早就不知走到哪儿了。
小院的门敞着,空无一人,唯有月光如水,静静落在庭院的植物上,让这些菜蔬也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光。
见万籁俱寂,张思远在门后面吸进去那口气这时才松了。他走过去,在院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一片。方才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什么都看不到,总比看到要好。张思远扣上院子门,正欲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挪了几步,走到神龛前,打量着里面面目空白的神像。
这玩意还是白天从红线媪那儿特地请回来的,结果今天就莫名其妙遇到了来他家里的迎亲队伍,也不见这神像起什么作用。
难道这玩意儿不仅不辟邪,反而招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