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冷声道:杨大人身为杨氏族长,纵容族人为非作歹,身为一州同知,为排除异己,以族人为刀,谁阻碍你,忤逆你,他们便去杀了谁。
锦一调查至今,确实没有查到杨武任何罪证。
因为,那些腌臜的事情,全是杨氏族人替他去做的。
杨武有恃无恐,讥讽笑道:王妃为了给下官定罪,都开始无中生有了吗?下官好歹是五品官,论罪是要看证据的。
沈青黎眸光掠过案上的账本和书信,说道:这些就是证据。
下官承认渎职,渎职之罪,最多贬官罚俸。
原是如此,但你别忘了,凉州死了多少人。
那下官也罪不至死,不过是丢官罢职而已。
确实只是罢官。
沈青黎颔首,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昔日,你的族人为你手染鲜血,做尽恶事,你不承认,律法不能拿你如何,可这事天知地知,你知,你的族人也知,他们为你落得如此境地,可他们出事之时,你却袖手旁观,他们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而你,毫发无伤,仅仅只是被罢官而已,他们的家人会放过你吗?杨氏一族因你败落,族长之位,你还能坐稳吗?
只怕,恨不得让他以死谢罪,将他抽骨扒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一刻,杨武脸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再不见之前的得意淡然。
九川。景暄淡淡开口。
九川从屋外进来,利落地摘了他的官帽,剥了他身上的官服。
杨武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案上的那些证据。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哪是投名状,这是催命符啊!
杨武突然仰首大笑起来,笑得放肆张狂,笑得那精心打理的美髯颤抖不已。
事已至此,他破罐子破摔。
等笑够了,坐在地上,看着沈青黎和景暄,像是在看什么极好笑的笑话。
殿下做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想还百姓一片青天,殿下想要拨云见日,说句大不敬的,殿下太天真了,倒了一个杨家,还有李家,张家,殿下整治一个凉州,还会有无数个凉州,世上的贪官杀不尽,士族豪绅亦是如此,盛一时,败一时,遮在百姓头上的,仍然是我们这些人。
只差说一句,流水的皇族,铁打的世家了。
往日里,世家各自为政,可一触到他们的利益,就联合起来掣肘皇权。
景暄清润的眼底霎时多了一抹冷意,只是多年来的涵养,令他没有泄露分毫。
杨武自己不痛快,也不想让旁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