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他才又凝肃解释道:“这可是打仗,不是在过家家。这种事儿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别想着升斗小民会替大局着想,他们也没那个义务。”
“眼下我们要做到的,就是慈不掌兵!......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最起码我们尽力了,保住了百姓的性命,问心无愧!”
听着何瑾这番话,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张仑不由感觉有这样一位叔父真好。遇到大事儿有决断、有信念、给人一种可信赖依靠的感觉。
一时间,他忽然有些感伤,忍不住巴巴开口道:“叔父啊,你别撂挑子了好不好?......那个潘蕃侄儿不知道咋样儿,但绝不会比叔父好。而且以后生活里没了叔父,侄儿也会不快活的......”
这下张仑的反应,可让何瑾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一边拍着后背安抚着,一边看到一旁惊愕的李承祐,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可想不到,李承祐反应过来,竟也跟张仑一样,动情地说道:“叔父,以前侄儿不懂事儿,以为你个毛孩子能干什么大事儿,整天还嘚瑟吧啦的。”
“可相处这么久后,才发现叔父的确是有本事儿的。而且那傲娇,最后还成了我们又爱又恨的源泉......侄儿舍不得你啊!”
这下,何瑾就有些想哭了。
他两只手分别拍起了侄儿们的后背,含着泪说道:“你们......别这样抱着我的大腿了好吗?都一个锦衣卫千户、一个指挥佥事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你们丢得起这人,我可丢不起啊!”
这时候张仑和李承佑才发现,周围那些兵丁、锦衣卫、府衙的书吏和百姓们,都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他俩。
一时间,两人也挺羞恼和委屈:你们都懂个屁啊!我们这是真情流露好不好?......现在你们都以为有叔父扛着天,可实际上他马上就要撂挑子了。
一旦他不干了,我们哪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那些倭寇?还有那个潘蕃,谁知道他到底啥德行?
无知是种幸福,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越想着这些,这两位两天里越是跟着了魔一样,对何瑾是软磨硬泡。可在撂挑子一事上,何瑾就坚决没松口。
时间一晃,很快就来到了第三天的上午。
李承祐和张仑满心不安地等着倭寇上岸,却没想到中午没等到倭寇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巡抚潘蕃。
虽然两人都知道,潘蕃也是赶鸭子上架。但不管怎么说,两人都不怎么待见,更不愿意去码头迎接。
还是何瑾在百姓当中,没忘了这事儿,征调民壮草草搭了个台子。又拉着两人前去码头,很是给人家巡抚面子。
没多时,大明的官船就一艘艘驶来。
此番潘蕃是提督两淮军务的,当然带了自己的人马兵士。看官船的数量,来的官兵恐怕不下五千人。
只是,站在船头的潘蕃却一脸的凝重。
他久历宦海,当然清楚两淮的水有多深,又在京城亲眼所见,晋商势力如何对何瑾口诛笔伐的,更加心惊肉跳。
别人都以为他此番总制两淮军务,威风八面。可实际上他心中清楚,自己这是接了烫手的山芋。
除了军务压在头上,他又摸了摸怀中的天子密旨,不由得仰天长叹,无语凝噎。仿佛怀里的不是柔软的绢帛,而是一个刺猬,五官都愁到了一起。
大船停泊,潘蕃整了整袍服,收起了满腹心事,换上淡淡平静的面容,踩着跳板下来。看到满码头的官员后,清声问道:“何人乃何瑾何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