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总制,三位将军,咱们闲话少叙,废话少谈,直入正题。这鞑子眼见就要北归了,诸位劳师动众小半载光景,却寸功未立。待到鞑子北去关外之后,朝廷清算功过,诸位就半点不担忧么一官此番请诸位前来,不是为别的,就是想要在鞑子撤退路上咬他们一口。一是立下些功劳,叫吴昌时之辈闭上嘴巴;二就是给鞑子一点厉害瞧瞧,叫他们休以为我中原无人。”郑芝龙这话说的有些粗糙,但意思很明了。
洪承畴等都是脸色一变,郑芝龙的这些话可说进了他们心底了。可是,“就在张秋镇”
“也只有张秋镇。”
“这话怎么说”洪承畴等人尽都不解道。
身为大军督师,洪承畴更想打一胜仗,好在皇帝面前讨个好来,不然,事后清算,他都要官帽不保。
“因为大清河和灉yong水。”
郑芝龙所指的张秋镇,别看只是一个镇,可非同一般。镇城有九门九关厢,七十二条街,八十二巷,仅寺、庙、观、祠就达四十余处。大运河穿镇而过,大清河自西向东流,张秋镇正落在那十字交叉口上,是以为水陆冲要,素有“南有苏杭,北有临张”之称临临清,张张秋。
繁盛之时,航桅林拥,商贾云集,非三县指阳谷、东阿、寿张下同城市所能及。
可郑芝龙看重张秋镇不是因为它如此的繁华,再繁华的地方,被鞑子糟蹋之后也会变得残垣断壁的。
郑芝龙之所以盯上张秋镇,是因为这个地方那独特的地势。
“据郑某所知,这张秋镇以南大清河上的清水石桥可没有守破坏。”清军从东昌府向南杀来的时候,早已经是冬季。运河也好,清水河也好,冰层积厚,行人过马毫无障碍,败退的明军也好,赶来的鞑子也好,都没有生出破坏石桥的念头。
“然今日不比往时,时间已入三月,冰层正在变薄,再等些日子,那大运河上都难行人走马,更不须说大清河上了。”
或许有人对大清河不甚了解,可只要知道后世黄河的下游水道其实就是原来的大清河河道,那一切就ok了。清咸丰五年,黄河决口于中原铜瓦厢,夺大清河河道,向东注入渤海,沿袭至今。
当然,张秋镇的大清河与后世的黄河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人家是大清河。河道与河堤不可同日而语。
“从运河以西的寿张县到运河以东的东阿,上下百里长,大清河上并非再无其他桥梁,然你却再不能找出比此桥与建虏便易的了,故而,这里为鞑子北归的必经之地。”之所以如此笃定,还因为沿运河而起的那条平整官道。“如是,郑某先前虽抱病在床,却也听人言,要先鞑子一步坏了石桥,以便给鞑子的北归添堵,心中是大不以为然的。”
洪承畴听了脸上浮出笑意,因为提出这个意见的正是吴昌时。
“建虏攻城掠地,不知道抢夺了多少金银物资,更掠得丁男健妇数以十万,想来队伍前后拉拽之长,不会弱于戊寅虏变崇祯十一年多尔衮领兵入塞。想要不受我军追击、骚扰,定会在后留下雄兵一支,以做后卫。”
“而鞑虏路径张秋镇时候,诸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带着军兵抵到这里,看到的是一座完好无缺的石桥时候,那还会叫人另外搭建浮桥吗”
“何况这石桥南端地势平坦,有利于建虏铁骑驰骋。西边的运河因为有灉水的注入,这一代水面足有三十丈宽。可说是一条天然的防御带。”
“建虏整个队伍许能前后拉开上百里,一条坚固耐用的石桥足以让他们的速度保持通畅。但如果桥南忽的发生了战斗呢那不管是后卫的鞑子想要尽快过的河去,还是桥北面的鞑子想要立刻南来增援,可就是大肚小口,急不得的了。”
郑芝龙拿起身边的茶壶,轻轻地弹了弹。
略有清脆的回声并没有叫在座之人回过神来,洪承畴等一个个皱着眉头,在心中盘算着。
“不成,不成。滴水尚能穿石,何况是清水石桥。只要鞑子的信,恐怕一两时辰里就能调集来数千兵马。而建虏殿后军兵,少说也要有五七千人,以我军战力根本无法及时拿下。届时,建虏再有增兵,我军反倒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少不了一场大败。”
洪承畴终于发声了,只是他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哈哈。”郑芝龙一笑,起身走到地图前,伸手点着张秋镇以西,“诸位且看这里。”
“如果有一支兵马始终沿着运河西岸而进,等到东岸的战事打响,迅速过河直插石桥南端呢”
郑芝龙话音才落下,刘肇基先就叫道“这怎么可能。彼处乃沙湾是也,有灉水自西南汇入,运河水道为之一宽,有不下三十丈。如今许还可以供人行走,但再有几日,单人行走都难。更勿囵贵军将士多披甲衣,携带枪炮刀兵”
他现在跟着史可法办事,对运河甚是了解。
“刘将军勿急,郑某自有手段。保证在最短时间里把军兵器械全都运到对岸。”郑芝龙捋了下胡须,笑着看向洪承畴说。
“如你真有妙策,此事大有可为。”洪承畴脸上的惊喜遮都遮不住的。
曹变蛟、王廷臣、刘肇基都很是点头。
郑芝龙高兴道“如无把握,何敢劳烦诸位前来一见滋阳城文武军将甚多,然入郑某眼中者,也只有在座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