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大桶热水,容淖感觉头皮痒得出奇,迫不及待想要洗净上面的血与泥,终是抵不住诱惑,“你帮我。”
太脏了,她不想碰。
反正宫里也用太监,有些娘娘还让太监伺候洗澡,太监和男人也没差多少。
策棱似乎读出了容淖的嫌弃,噙着笑特地去马车里取来容淖的胰子玉梳之类。
帐篷里要什么没什么,干脆从简。
容淖半躺在案几上,策棱蹲在边上笨手笨脚替她解开固发的簪子。
打绺的长发团团散入水桶。
先时策棱还有点手足无措,不时扯得容淖生疼,倒吸凉气。
容淖咬牙指导几句,他便慢慢掌握了力度,边洗边拿玉梳顺。
容淖盯着帐篷毡顶,逐渐放松下来。
“怎么弄的?”策棱突然开口,手上堆满胰子沫,指尖按在容淖几绺参差不齐明显短了一大截的头发上,来回摩挲。
容淖眼眶蓦地发热。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好好的,仿佛突然压不住这一场委屈。
好像摔倒的孩童,无人注意时自己爬起来便是,若发现有人在看自己,那一定要大哭一场。
她抿唇压抑古古怪怪的情绪。
下一刻,一块拧得很干的热帕子搭在她的双眼上。
听见策棱的声音,“我没给人洗过头发,别把胰子沫溅你眼睛里。”
接下来,策棱洗发顺发,换水清洗拧干,手忙脚乱做完一切,再没出过声。
直到容淖自己扒下面上的帕子。
露出红彤彤的一双眼,里面水光潋滟。
策棱依旧不发一言,倒是出去了一趟,倒掉脏水,并多搬来一个火盆让她烘头发。
容淖拽着帕子,偏头看看沉静作伴的青年,自嘲一笑,“我每次都把你弄得很难看,难得见我出次丑,你不该幸灾乐祸?”
“难看是指被拒绝?”男子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平视容淖,答得很干脆,“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没觉得自己坦诚心意多难看,不过那当下有点难受是真的。”
“但我并不会因此记恨你,我只会为你高兴。”策棱思索后,看着容淖眼睛缓缓道,“好像世间女子总比男子更在意情爱,不过是因她们只有被爱才能活得更好,她们的一生皆系旁人之身。”
民间许多苦地方,女子不被爱,出生便可能被丢进弃婴塔。
若侥幸长大成人,嫁人后不被爱,又可能被休弃流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于他男子的立场看,更像是一场绞杀与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