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两颗瓜蒌种子,姬豆子又伸出手指,在茶杯中沾了一点茶水,然后划了一条线,“这是大河,这是漯水,这是麦丘。”
又摆放了一颗瓜蒌种子,然后又划了一条线,“这是济水,这里是千乘邑,在漯尾之北。而济水、漯水之间,便是鄋瞒一部。”
点是点,线是线,很直观很清晰。
李解起身也抓了一把椒盐味的瓜蒌种子,然后慢条斯理地磕了起来。
这种瓜子吃起来超级香,当年他还是工头那会儿,工地上没少采购干货,这玩意儿价格高的时候,堪比山核桃,再便宜也不会比葵花籽便宜。
“夫君请看,若是千乘高氏拿下济水之畔的鄋瞒,定会引来鄋瞒五部的反扑。”
“不错,肯定会这样。而且千乘高氏的计划,是在秋收之后动手,这时候动手,天时气候来看,戎狄本就日子艰难,肯定要借机发挥,从千乘邑身上抄掠一把。”
“可是夫君,今时北狄不比以往,如今赤狄为长,长狄脱离赤狄而自立。数代以来,戎狄对河内河下之邦国,甚是熟悉。甚至北狄诸部,多有效仿诸夏而建国建邦者,其礼仪制度,本就有类中夏。”
“什么意思?”
“妾的意思便是,长狄鄋瞒,既是知晓齐、卫国情,又如何不知千乘高氏,并非那般容易攻克劫掠呢。须知道,千乘邑并非田亩高产之所,乃是齐国养马地啊。”
“嗯?!”
李解有点琢磨过味道来了,连吐了几口瓜子皮之后,他喃喃道,“豆子的意思是……这鄋瞒五部,搞不好会联手抢一把媚邑、高唐或者麦丘?”
“麦丘有麦,媚邑有粟,又何必去千乘搏杀,抢那些牛羊马匹呢?越冬之际,子女尚且不能保证得活,何况禽兽?”
“有道理!”
连续磕了几粒瓜子,李解细细琢磨起来,然后道,“这样一来,就有点说得通了。高纨那个老东西,够毒的啊。这要是长狄鄋瞒的人马反扑过来,肯定会隔断济水和黄河之间的联系,甚至连漯水和济水之间,也会制造重重阻截。”
顿了顿,李解狗眼一亮:“这时候,如果媚邑、高唐的人死了,那也是狗蛮子干的,关我千乘邑什么事啊!牛逼,牛逼,牛逼啊……老子特么的之前还想着,千乘高氏是不是弱智,现在看来,这帮狗……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喜欢!”
“……”
其它的没听懂,但“我喜欢”三个字还是听懂了,姬豆子一脸无语,心想这种渣滓还喜欢,这人心得多脏啊,才会到这种地步?
然而李总裁却是兴奋的很,这样一来,高纨那个老东西需要吴水,也就说得通了。
现在吴水这帮人,那是谁的话也不好使,也就李解放个屁,他们还能听个响。
毕竟现在大吴擎天柱牛逼啊,想要给公子巳报仇,没有大吴擎天柱的友情支持,他们玩个鸡儿,早死了。
吴水他们从易水出发,前往千乘邑的路上,说不定就能做了媚邑或者高唐邑的高氏正宗。
完事儿之后,那应该还是冬天,冰天雪地,淄水权贵们就算有心援救,那过了淄水过济水,过了济水过漯水,过了漯水见河水,特么的尸体都凉成了冰雕啦!
要说千乘高氏的人自己下黑手,也不是不能做,但自己人下手,早晚都得露馅。
可吴水这帮人,外人啊,而且还是吴国人,真要是有一天捂不住,往吴国欺人太甚上甩锅就是。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同仇敌忾”一下,大家一起撸起袖子喊口号:干死南蛮子!
撇开请关系不说,还能顺便转移视线,岂不是美滋滋?
而且千乘高氏现在投资淮中城,真金白银的砸了进来,看在现金的份上,李解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跟千乘高氏闹翻。
没必要嘛,又没伤害李解面子,还让李解赚了里子,怎么看都是赢家。
“豆子。”
“夫君请讲。”
姬豆子也是嗑起了瓜子,认真地听老公说话。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猜测,偷偷地告诉高唐邑、媚邑的高氏正宗,会不会事情更加热闹一些?”
噗!
卫国公主嘴里的瓜子皮,直接飞到李总裁的脸上,贴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