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带你去医院了,嗯?”周望川用指尖蹭了蹭他的侧脸,“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商暮眨了眨眼睛,满心的戾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这儿不能多停。”周望川推开车门。
“唔。”商暮想了想,“草莓厚乳千层。”
周望川下了车,单手扶着车门,又道:“你还可以选一枝花。”
“玫瑰。”商暮不假思索。
车子停得正对着鲜花甜品店的大门,商暮透过车窗,看着周望川的身影进入店门,而后他拿起托盘,选着蛋糕。
商暮很轻很慢地松开捏着安全带的手指——方才单方面和周望川吵架时,他的手指一直紧紧地握着安全带,时间太久、动作太用力,以至于松开时,手指在神经质地痉挛,骨节已经发青。
此时他远远望着店里的身影,很轻很轻地舒出一口气。
回到家后,商暮顺手把玫瑰花插在玄关的花瓶里,周望川在厨房盛粥时,他就听着电视,窝在沙发上吃草莓千层蛋糕。
两人都绝口不提那些争吵。
在一起六年,今天这样的争吵是家常便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次。两人都习惯了。
睡觉前,周望川给商暮塞了两颗药,又给他按揉肚子。医生的手温暖又有力,商暮被按摩得很舒服。烈酒喝多了,也需清茶来调剂,经过了下午的暴虐实践,此时的温柔照顾像雪中送炭,熨帖不已。他渐渐地沉入了睡梦。
凌晨一点,周望川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臂,动作很轻地去了阳台。
秋季的夜风已经很凉,他站在风里,点了一根烟。漆黑的夜里,只有这一点橘红的火光在明明灭灭。
他很少抽烟,只有压力非常大时,才偶尔抽一根。
脚边落了三个烟头时,身后的阳台门被推开了,商暮那带着困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睡觉?”
周望川转过身来:“没什么,你怎么起来了?我吵醒你了么?”
商暮的目光从地上的烟头扫过,又落在周望川的脸上。随即,他撩起睡衣下摆,露出腰腹上的红痕:“还在想这个?”
他的腰腹很漂亮,有着一层不明显的薄薄肌肉,人鱼线和马甲线随着走动若隐若现。他皮肤冷白,小腹上的红痕便格外明显。
周望川的目光一顿,而后移开。
那些击打留下的红痕,是另一个男人在他爱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两人在一起六年,对彼此都太过熟悉。所以周望川并不否认,因为否认并没有用。
他只道:“衣服放下去,别着凉了。”
商暮走到他身边,拿下他手指间的香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你嫉妒么?”
“我说过了,这个问题明明很好解决,只是你不愿意罢了。”商暮说,“既然这样,就不要再纠结于此了。”
周望川沉默不语。
商暮偏头看他:“只要你答应虐我,这些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
周望川说:“我是个医生。”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又说:“我从大学起接受的教育,就是为病人祛除病痛,这是天性。我做不到去施与疼痛,何况你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商暮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你嫉妒,那你就来虐我。你又想不嫉妒,又想不付出,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商暮冷冷地说完,把烟扔在地上踩灭,转身离开阳台。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商暮就飞去南边沿海出差,拍摄新一期的时装杂志封面。下飞机后,手机里已有了几条未接来电。
他也不回电话,只挑了一条消息,惜字如金地回复:出差,过几天回。
周望川收到消息时正在医院值班,他看着那短短的几个字,丝毫不惊讶—— 每一次争吵后,商暮都会借口出差,实则是为了避开他。这样的事情,双方都已经习惯了。
他回复道:好,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发完之后,他耐心地等了许久,商暮并没有回复。
周望川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收回兜里。两人相处六年,最初的激情早已褪去,现在商暮对他,只有“必要”的交代,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他想,也许过不了多久,连这必要的交代也不会再有。那之后会如何,他不愿意去想。
商暮到了南边后,只来得及回酒店洗了个澡,便立刻开始工作。直到拍摄前,他才知道组里来了新的摄影师。
助理小声告诉他:“据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大摄影师,拿过一大堆奖,《时尚》杂志称他是什么什么‘鹰一样锐利的美学发现者’,反正头衔一大堆,好多人都想请他拍照,但他挑剔得很,不合眼缘的不拍。这次公司能请到他,据说花了不少力气。”
商暮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正在调试设备的人。他不在意什么大师不大师,他只在乎能不能合作得来。他是个非常自我的人,特别是在拍摄他自己设计的衣服时,往往不太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以前与他合作的摄影师非常尊重他的想法,只在构图方面给一些意见,所以两人才能合作这么久。
至于这个……
察觉到注视,正在摆弄相机的摄影师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商暮走过来,微笑着伸出手:“商先生,你好,我是摄影师cliff,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商暮与他握了手,道:“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