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眼疾手快,借宽袖遮掩,两根手指捏起韩松手背上的一丢丢皮肉,用力一拧。
韩松:嘶——
韩松手一抖,眉心狂跳。
这小子!
趁韩松吃痛,说不出话来,韩榆一摊手,小老头一样叹口气。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中不止一个读书人,又是寻常家境,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尝试。若是不成了,就将机会留给其
他人,还能省一笔银子呢。”
众人先是被韩榆的动作表情逗笑,不顾县令大人在场,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听韩榆说了这样一番话。
好似心口被什么狠狠撞了下,大家笑声一滞,扬起的嘴角沉甸甸的,缓缓下沉。
韩榆所描述的情况,可不仅仅是县案首一家,更是在场很多人的真实写照。
因为家境贫困,只能有一个孩子读书,不得不选出最聪明的那个,无视剩下几个孩子满是渴望的眼神,将他们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又或者,因为迟迟学无所成,不得不放弃读书,将这个珍贵的机会让给兄弟们。
“我家就是这样,最开始是我大哥读书,两次没考上童生,才让我来了。”
“去年我落榜了,今年总算考上了,但我一直愧对大哥,觉得是我抢走了他的人生。”
这位考生的话简直说到大家的心坎上,有人悄然红了眼圈,也有人捂住嘴,低声抽泣。
县令也没想到,起先不过是听不得有人诋毁自己,一怒之下走出来质问对方,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韩榆更没想到,他就胡乱解释两句,却引来这样大的反响。
仰头看了眼韩松,二哥怎么办?
韩松回望,自己解决。
韩榆:“......”
哦豁,无情!
韩榆哼哼两声,一清嗓子:“不过现在好啦,二哥考上县案首,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说
着,韩榆拍拍自个儿的胸脯:“等再过两年,我也要参加县试,争取考个好名次,和二哥一起读书!”
县令忍俊不禁:“小娃娃你才几岁,就想着县试了?”
韩榆不高兴地拧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强调:“大人,我一年前就开始读书了。”
一边说,一边掰手指头:“我只要再过一二三年,就可以报名县试啦~”
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让众人一扫低落,再次笑出声来。
他们可没听说哪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下场参加县试的。
韩松不知该感叹韩榆的伶牙俐齿,还是该感叹他人小胆大。
到底是一地父母官,该有的尊敬不可少,即便他们后来是同一阵营,勉强也能算个忘年交。
韩松一作揖:“幼弟顽劣,口无遮拦,还望大人恕罪。”
县令摆手:“无妨,无妨,小儿心性纯稚,说的也都是实话,何错之有?”
难怪这样能说会道,敢情垂髫之龄就接触书本了。
由此可见,韩家虽拮据,却很重视子嗣的培养。
若是安平县每户人家都能像韩家这样,他还愁做不出功绩吗?
思及此,县令不由生出万千豪情,扬声道:“只要本官一日在安平县,有朝一日定要让安平县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让孩子们都能进私塾读书......”
人群一阵躁动。
不仅考生,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被县令的发言深深感动到了,高呼“多谢县令大人”。
韩榆见状,
不由咂舌。
这下谁还分得清县令大人和传销人员。
且不说他的美好愿景能否实现,至少百姓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挺好的不是吗?
总归比前面那位中饱私囊的家伙高强许多。
县令又和百姓互动了一小会儿,临走前眼含慈爱地摸了摸韩榆的脑袋:“小娃娃志气不小,本官等着你参加县试。”
韩榆声音铿锵有力:“是,大人!”
再一次逗乐了县令,又对韩松在内的所有考生说几句勉励的话,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