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
他来这里过年干嘛?
谢京妄走到她身边,不讲理的抢过她手里给季甜拿的西瓜,点评一句:“切的太小,下次改进。”
“……”
上个月酒吧发生的事情谁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外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今天舅舅、舅妈带着她去市里做检查了,老年人固有的毛病,得在市里医院住上两天,傍晚时分,打了电话过来,说今晚不回来了。
让江怡领着季甜去镇上吃饭。
谢京妄理所当然的跟着她们一块去了,江怡拿他没办法。
七年前,他刚来这儿的时候,是冬天,对镇上一点儿都不熟悉,乖乖跟在她身后。
但现在,对镇上不熟的人,变成了她。
七年没回来,镇上许多地方都翻新了,街道也变的更为干净整洁,多了很多她没见过的店面商铺,陌生面孔也一并增多。
谢京妄倒是坦然的和镇上阿姨们打招呼。
他长得好看,从小就招人喜欢,更别说,出手也大方,买什么都是挑贵的选,老板娘们最稀罕他进店买东西了。
最终是在一家馄饨饺子店坐下。
季甜低着头,拿手机和朋友聊着天,江怡在看菜单。
谢京妄坐在她对面,没和她搭话,挺幼稚的点了点她的菜单一角,“我要这个。”
猪肉沫玉米馄饨饺子。
她拍开他的手,“知道了。”
等季甜选好后,她将菜单递给老板娘,“两份韭菜饺子,再要一份猪肉沫玉米馄饨。”
语气停顿半秒,想也没想地又说:“馄饨不要放任何香菜、葱,他挑食,不吃。”
话出口,江怡心脏猛的一紧,细密的涩感弥漫。
老板娘问她:“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忌口的?”
她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能清晰感知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耳朵烧的慌,语气结巴:“……没什么了。”
“行,那你们等等,很快就好了。”?老板娘拿着菜单下去了。
谢京妄慢悠悠的抻直长腿,冷白指骨敲向桌面,笑的明显:“哦,原来七年过去,还有人把我的习惯记这么清楚啊。”
“……”
耳朵上的温度越来越烫,江怡忍不住端起一旁的干净水杯抿了下,羞恼说:“记个屁!还不是你太难伺候了,到时候有香菜和葱,又要说这个说那个……”
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谢京妄那漫不经心,一脸“听你狡辩”的样子,到喉咙里的话就咽了下去。
算了。
她撇开脸,语气温吞,却也没退缩:“你的习惯我不能记吗?我偏要记。”
心虚。
炸毛。
恼羞成怒。
啧。
谢京妄懒懒一笑,指骨点着桌面的动作停下,不刺激她了。
一顿简单的晚餐吃完,江怡心里莫名有团火烧的慌,她忍不住咬着嘴唇,心想,明早就该回伦敦了,看见他事情总会变得乱七八糟。
乡下晚上总是睡得早。
江怡在这儿住了一个月,每天十点准时犯困。
教季甜写了半小时作业,谢京妄这人一直在这儿指手画脚,时不时批评一下她的方法笨,又说参考答案蠢。
气的她当场想轰他出去。
见他俩要吵起来了,季甜当机立断抱着作业溜了。
“我自己写,姐姐姐夫你们先聊,拜拜!”
“他才不是姐夫!”
江怡气鼓鼓的回一句,站起身,往楼上走,走之前,冷言冷语地对着谢京妄丢下一句:“你自己去镇上宾馆住。”
反正七年前他都住过一次了,现在他对镇上更熟悉了,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京妄劲瘦身影陷在沙发里,他垂着眼,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银色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翻盖。
哒、哒。
他突然开口:“江怡,你知道七年有多久吗?”
脚步随着停下,喉咙不受控制的深咽,她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粗粝指腹用力,火轮被摩擦摁响,银蓝色火焰跳跃,他眼睫很长,漆黑的眸看不出情绪。
他们都没再出声。
七年的时间有多久,彼此都太清楚了。
她在伦敦,从最开始,用着从小就讲不好的口语和别人对话,到现在是一口标准的英伦腔。
习惯了伦敦总是雾蒙蒙的天气,习惯了那边难吃的白人饭,习惯了走在街上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蓝眼棕发面孔。
更习惯了,在每一次演出结束,一个人走下舞台。
七年,真的太久了。
久到这一次回来,她竟然发现,谢京妄居然也习惯了乡下的生活。
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也会开始和街上的阿姨聊天,更能随便走进一家街边饭馆,吃着一碗十几块钱的馄饨。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或许比这更久。
他在她留下的那个生活里,过了很久。
谢京妄站起了身,他很高,头顶的壁灯光影落下,切割在脸上,立体分明。
他看着她,俊脸上的表情冷静,漆暗眼眸好似一团即将熄灭的、奄奄一息的火,“江怡,我没有下一个七年等你了。”
“所以——”
你真的要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