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行冷冷地拒绝:“我已经喝了,他再喝,还怎么开车。”
李家千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她招招手,顿时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站一排。
白亦行抓着成祖的手收紧,议员这时也见风使舵,跟劝酒:“白总和成先生要嫌不够,我哪儿还有两个司机,保准将您二位安全地送回家。”
成祖手指拍拍她的手背,松开手,点着酒杯道:“看来两位今天是不肯放过我们家白总了。”
徐议员看眼色,从善如流:“哎,成先生这话严重了。像李小姐这样优秀体贴的姑娘,肯同你喝酒,是多少人都羡慕的。还不快敬李小姐一杯。”
白亦行冷着脸,徐议员丝毫不放在眼里,狗仗人势地直逼成祖。
现在这个局势,不喝也得喝,喝了也未必能息事宁人,白亦行脑子里闪过许多毛躁的片段,有白纪中和何柔喧同李家握手言欢的画面,有闻瑜敏嚣张跋扈地轻嘲,她胸中顿时气血翻涌,恨不得撕了面前这些人。
眼见气氛凝滞,成祖瞥见她握拳的手,片刻,站起身冲那两人笑道:“李小姐,徐议员,并非是我们不愿赏脸,我来之前吃了头孢,谨遵医嘱,头孢配酒,一滴就死。”
“原是我们高盛宴请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才如期把事情完美地解决。要是就因为这么一杯酒,再闹出人命来,多不划算。”
成祖说完,倒了四杯果汁,“小饮怡情,大饮伤身。日后几位都是保障新市蒸蒸日上的重要人物,所以身体健康方面千万要注意。”
李家千金望着他,微笑地点徐议员:“瞧见没,高盛的人个个都是能干的,尤其是白总带出来的人,人家挺优秀的。所以啊有些话不能瞎说,有些酒呢也不能瞎喝。”
徐议员颧骨升天,冲着成祖一拍脑袋,连连附和:“成先生确实想得周到,是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成祖笑道:“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酒水饮料一轮又一轮,有好些人往厕所都跑了十几趟。
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半,这期间无人叨扰他们。
白亦行捱不住,同穆介之说了声,便让成祖开车送她归家。
成祖问:“你酒量真这么差?”
白亦行捏了捏鼻梁骨,不答反问:“那女的故意的你看不出来?”
成祖说:“看出来了。但你们这感情还是得联络,又不能联络得太紧,你想想是哪里得罪了她,要是她给高盛和蜂堡使绊子,你大概要手忙脚乱。”
白亦行手一顿,忽然侧着身子对他说:“我想起来了,有回考试,我没让她抄卷子,还顺手举报告诉了老师,老师请家长,她狠狠地被她爸妈罚了。”
“不会吧,为这么点小事为难高盛?她虽然矫情,但也不至于不讲道理。”白亦行又坐好。
成祖却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姑娘御下有力,把棱角藏得很好,是个聪明人。”
白亦行偏头注视他,成祖也回看她,她嗤道:“上次你还跟我争,我说了权力就是力量。”
成祖笑了笑,窗外高楼建筑的霓虹光影,从白亦行眼前一晃而过,瞧见那笑容有些许倦,她想了想到底不服气:“我不否认她聪明,毕竟龙生龙凤生凤,父母也言传身教,否则哪敢放她出来招摇跋扈。”
“即便如此,没有她爹妈为她打下的江山,你觉得她光有聪明又有什么用呢?就拿今天这个场合来说,她如果是个聪明的普通人,需要多久,多长时间,才能拥有这样一张入场券?要是再赶上封建时代,她又要做什么样的努力才能达到这个高度?”
对于她声声反问,成祖没来得及回应,白亦行看着他,接着气呼呼地说:“所以你那天说的参照物——李姑娘,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权力是一代代往下传承的,普通人无论多努力也达不到像李家那样的地位。这种不平衡,只要地球不毁灭在社会中就会不断延续。”
成祖挑眉:“话糙理不糙。那你觉得我呢?”
白亦行瞧他,先前还不明白他意思,又马上反应过来,有点好笑地问:“你觉得你自己是普通人那一挂的么?”
成祖嘶了声,不解地看着她片刻,她脸上红晕褪去,剩惨白巴掌脸蛋,头发让风吹得凌乱,小女人用手扒了扒,仍旧是身子直挺,姿态傲然地靠着椅背。
他收回视线,握紧方向盘,明明没喝一滴酒,脑子却醉得稀里糊涂,想同她说一些话:“我以前是孤儿,后来被我哥父母收养。他们供我读书,抚养我长大。我也求学上进,从事律师从事金融,再走到高盛,走到你身边,我用了很长时间,挣来一张你口中白宫会所的入场券。你觉得我不普通?”
白亦行气焰弱了些,怔愣地瞅着他,没料到他会以自己为例,突然讲他家里的事,便小嘴一张,不看他:“你是个例外。”
成祖不觉哼笑,车子拐个弯,停在她家院子外面,四下里静悄悄,他食指点了点方向盘:“到了。”
白亦行思来想去地复盘,过去数年,很少会同白男谈到除了性以外的话题,金融这个圈子更不例外,不肖叁两句话便情色显露,接着盖一床被子聊天,痛痛快快挥洒本性。他们除了在床上的服务铃声特别强之外,找不到其他优点。
本以为他也会是那种仗着年长,对她指指点点同她高谈假大空道理的精致虚假主义者,没想到这大半年来,他倒是公私分明,兢兢业业地帮她明里暗里处理不少高盛和蜂堡的事。
这么一看,他还不错?
忽然有点不舍得下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