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门楼5(2 / 2)
“我记得你的全名可比我的音节长多了。”
“……”
“我知道西泽还可以译作凯撒。”
“……那你知道的可真多。”
“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ceasar herbert muhlenberg?”淮真问。
“ceasar herbert von muhlenberg.”
“英译作中文发音可是相当长。”
“我不想听。”
“西泽·赫伯特·冯·穆伦伯格。”
“你见过哪一家翻译公司在翻译时将介词一并翻译进去?”
“可是……”她看过无数嫖二战纳粹佬的文里男主都有“冯”这个姓氏,甚至连百度百科都这么译的。
“你的德文老师没告诉过你von是个介词?”
淮真恍然大悟,连带安德烈的部分也明白了,“所以是来自克劳馥的安德烈,来自穆伦伯格的西泽。”
“可聪明死你了。”
可不吗!可蠢死那些人名翻译与百度百科了。
“中间名是来自母亲?”淮真又问。
“来自我的教父。我从未听说过自己母亲的姓名。”西泽脸色一沉,不再讲话。
淮真也不再多嘴。
周遭推来攘去,也不知究竟谁不守规矩。
正当两人沉默穿行,两人跟前面前不知有个不知趣的谁,“哗——”一声,撑开一把阔大日本印花油纸伞,将去路堵得死死的。
“……”两人盯着那把伞上描绘的樱花与招财猫脸,有些无语凝噎。
招财猫脸后头突然探出一颗大大笑脸,高声说道:“惊喜!”
淮真看见云霞那颗号称“大头龙虾”的脑袋,只想将她塞回油纸伞里去。
云霞继续做了个鬼脸,“逮到你们偷偷约会。”
淮真:“……”
西泽低头沉默看了会,伸出手,轻而易举抽走那把伞,借着身高优势,高高举过人群,将伞合拢,扔到远处货架上。
这下,将伞后头缩头缩脑的两人彻底暴露出来。
那着了橄榄色“甚平”,脚着木屐,个头并不十分高大的清秀男孩子显然是被云霞强迫参与到这场闹剧中来的。他直起身子,抓了抓头发,无奈笑笑,十分抱歉鞠躬。
“hayakawa?”淮真询问。
那男孩礼貌点点头,“是我。”
淮真恍然大悟,“偷偷约会的到底是谁。”
两人都偷偷笑。
西泽道,“你们聊。”
淮真略一点头。她实在还没学会如何大方自然介绍他。
三个人头仰头看他背影。
过了会儿他又折返回来,手里正拎着那把纸伞,用英文问道,“在哪里可以买?”
云霞用英文回答他:“日本町一些店铺有……中国城店铺也能购买,但是构造不是特别一样。”
“有没有那种……”他放下纸伞,微微眯眼,双手描绘了一下,“上面有一条龙的?”
云霞愣了,哈哈笑,“那有很多啊,中国城到处都是。”
“谢谢。”他好像确认什么事,微笑,又阔步离开。
待他走远,云霞做个鬼脸,“这白鬼看起来好难相处啊!但是性格很有意思。”
淮真呵呵笑了两声。
云霞接着猛拍她肩膀:“不过好帅!”
淮真转移话题,“我以为你们在街上敲鼓。”
云霞道,“刚走到唐人街,舞狮队伍来了,老师叫我们先休息一下,不能抢风头。”尔后笑着补充,“早川说他撑着一把花纹非常显眼的纸伞在街边等我,多亏了他,一结束,我立刻看到他,跑了过来。刚才在路边看见几个很漂亮的高个白人走过来,走近一些才看到你,然后我拉着他悄悄来了,在后头等了好久——刚才我还以为你男友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呢。”
淮真拉拉她,问道,“知道中国龙的洋纸伞在哪里有卖吗?”
云霞笑着眨眨眼,“知道啊,在隔壁,我带你过去?”
她点头。
云霞转头与早川耳语几句,他转头携上纸伞,三人一同出门。
洋纸伞的远东风情实在太足,每逢节日盛会,必然会摆在游客礼品店铺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三人立在门外,稍稍仰头一看,便看见铺门上方挂着长长一排纸伞。
有撑开的,也有合拢的。
淮真一眼就相中一柄描绘一只穿山越海的金色腾龙的蓝色纸伞,上面标着三十美分的价码。
早川见状,试图取下去付钱,被云霞制止。
她飞快摘下纸伞,向门口老板娘询问价格。
淮真在一旁解释,“云霞和中国城每个人都认识,会比外来游客便宜很多。”
“我知道。”早川微笑着,英文发音很好,并不生硬。过了会儿又说,“白人比华人贵一些,如果是日本人来,或许会卖五十美分。”
淮真有些尴尬笑笑,“我感到抱歉。”
“没事。三藩市华人与日本人一向不和,令美国人都咋舌。”
两名青年留学生从淮真与早川跟前走过,打量着穿着传统中国服饰的少女与传统日本服饰的日本少年,尔后带着问责目光,将淮真盯紧。
紧接着向她走了过来,并不十分友善,甚至连笑都没有笑一下,立刻以国语,带着拷问的语气问道:“我能代表留美学生问一问唐人街一个问题吗?”
淮真笑笑,以国语回答,“你请问。”
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不确定自己能否代表整个唐人街。”
那人听得她流利国语,诧异一阵。
紧接着又严肃了脸,满带学究气的发话:“你们为什么要将黄柳霜的照片张贴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淮真道,“为什么不能?”
“她在电影里扮演下等妓|女,蝴蝶夫人式角色,衣着暴露色|情,像是个供白人消遣的东方玩物。你知道吗?几乎所有华人应该批判她,而不是追捧她这样的形象。我们十分反对以她的形象代表东方,东方也绝对不是这一类低等华工、黑|帮势|力、洗衣铺的女儿、与红灯区妓|女能代表的。这是在丑化东方。”
一席话掷地有声,让淮真哑然。
她反问:“那你认为什么能代表东方?这里住着的,可全是华工,洗衣铺老板与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国家没有能力保护他们,逼不得已,他们只能组建一个又一个帮派,用以自保,用以谋生,用以对抗白人的歧视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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