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如那滴水一般,正不急不缓,一字一句将这个问题反抛给你。
你竟从他不快的语速中感受到尾音难以察觉地微扬,顿时面上一赧,憋了半晌,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现下躺在床上,后背的痛感已消了不少。痛感褪去后,脑子便也一同清晰起来。想不到姜于野竟如此直接到位,雷厉风行,方才他说的忍一下当真是忍一下,你们一来一回数次也未耽搁他的行动,实在是稳重地过头。
“同我呛声的这会儿功夫,我便早将你送到床上躺着了,如何忍不得?”
姜于野开口,声音又如常般无甚波澜,似乎方才的笑意只是你的错觉。
他这话确是万分正确,你抿着唇,半晌才忍着羞恼,不情不愿冲他道歉:
“方才是我耍脾气了。大哥为人可靠,我自当信任才是。”
言罢,你们便陷入长久的沉默,姜于野没再回你,只静静地站在床边。你能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是姜于野在看你。你在床上如躺针毡,也动弹不得,顶多轻微扭动几下,便干脆闭上眼假装累了,强迫自己忽视这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不多时,从门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明月领着一干人进了屋。你从杂乱的说话声中听见姜父姜母的声音,一大帮人转过屏风进入内室。你极力抬眼望去,瞧见阿星和两位婢女都来了,姜心月面有忧色叁人身边,姜父姜母紧随其后疾步赶来,最后跟着一位提着药箱的郎中。一时间你的床边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事情的大概经过二老已听姜心月仔细说了,此时见你虚弱不堪躺在床上,他们既感慨家里这位幺女是真的不一样了,又不忍嗔怒道你虽行善事却太过鲁莽。
姜于野微微让出一个位置,郎中上前,将你背上破损的衣服划开,整个上背入眼尽是青紫色的淤伤和已结痂的一道又一道暗红擦伤,霎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郎中从药箱中取出数瓶小罐为你的伤口消毒后便直接上药,冰凉的药水瞬间在你的伤口上灼烧起来。火辣的疼痛铺天盖地袭来,你浑身颤抖,紧攥着床单将脸深深埋在枕头中,泪水不受控的涌出将枕巾打湿,强忍着剧痛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呜咽。
站在一旁的姜于野看你纤弱后背上布满的可怖伤痕,疼得不住颤抖,眉心微不可察一皱,心中忽得涌起一阵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的气闷。
阿星虽个子高,此时却只能站在外圈遥遥看着你。难忍又委屈的呜咽传来,几乎要锯断他脑中的理智之弦。他的心中刺痛不止,多想推开眼前层层围住的人将你拥入怀中。但他知道不能这么做,只能握紧双拳,强迫自己旁观你的痛楚。
姜心月哪里见得你这般痛苦,红着眼覆住你攥紧床单的手,轻声安慰:
“小妹,马上就不痛了再忍一小会儿“
郎中终于将上药的手收了回去。说来也怪,方才还灼烧般的触觉随着药全部涂完竟迅速消地干干净净。你深吸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枕头里微弱传出:
“我背上如今是何样了?”
“方才我看过了,二小姐真是福大命大,摔得这么狠竟没伤筋动骨,大多是磕碰造成的淤血外伤,只有些许扭伤。方才为你上的是特效跌打药,虽痛但药效是顶好的。”
郎中说完,转身又同父母亲说了几句话,只听他们连连应好,应当是在嘱咐一些注意事项。
“这药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涂完后不需擦除,自然晾干,等下次上药再擦掉重凃既可。大概一周左右便能好全。”
明月从郎中手中接过药连声答是,众人又是对你一通关切叮嘱,好一会儿才散去。明月见药已干,为你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便也跟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