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耀听出左向梅话里的苦涩,小心翼翼道:“左女士,你和弟弟相处不愉快吗?”
左向梅声音很轻:“也不能算是……不愉快,就是,有时候我觉得我父母生我就是为了照顾他,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催着我母亲生一个弟弟,不论我怎么做,都不能让他们满意,那个时候我白天去上学,晚上帮他们做爆竹,小心翼翼地不敢惹他们生气,生怕我父亲一不高兴,他就不给我付学费上学了。”
“但是即使这样,我那时候也不反感他们生弟弟……我觉得,有了弟弟之后,弟弟就可以帮我的忙了,至少我不需要又做饭,又做爆竹,还要担心我父亲喝醉打我……有了弟弟,他们的注意力就会在我弟弟身上,不管我,总好过天天盯着我。”
“蒋警官你知道吗,他们一开始将那个孩子买回来的时候,其实大多都是我来照顾,那孩子长得挺像我们家人的,至少,跟我弟弟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估计我父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买他的,我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但是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芋头,我心里盼望着他能赶紧长大,长得好一点,然后,如果能认我这个姐姐就最好了。”
左向梅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起来,隔着电话,蒋耀没法给她递纸巾,他安静地等待着女人这阵情绪过去,温声道:“没事的,左女士,能说出来就是好转的第一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好好听的。”
左向梅抽噎了一会儿,半晌艰难地说道:“谢谢你蒋警官,我……我一直没结婚,平时朋友也不多,感觉心里憋着很多话,找不到人说。”
来干预中心这么久,蒋耀已经见了不少这样无处发泄的患者,他轻声安抚了一会儿左向梅,本想再多问问她家里的情况,然而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一声门铃,左向梅的声音几乎立刻便变得急促起来。
“我们下次再聊,蒋警官,我先挂了。”
说完,左向梅径直便挂断了电话。
家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蒋耀心中本能地觉得古怪,转头去问秦冬:“冬哥,我们上次去左向梅家里的时候,你觉得她家里还有别人居住吗?”
“至少明面上不像有。”秦冬放下电话淡淡道,“她家里太干净了,可能跟她过去的经历有关系,早些年屠队也闻不了糊味儿,吃烧烤只能坐在室外。”
“你这么说也对……”
蒋耀想了想,觉得左向梅毕竟不像是张莉,现在既然秦冬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她的状态不好大概率还是跟他们突然上门拜访有关,如果他再冒进反复揭开对方的伤疤,左向梅只怕更承受不住。
于是,蒋耀生生按捺住想要回拨的冲动,就这样又等到了第二天的八点,左向梅的电话一来便被直接转线给了蒋耀,而他听闻电话里女人的语气还算平和,内心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才算松下来。
蒋耀苦笑道:“左女士,昨天晚上你突然挂电话吓我一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