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淡淡说道。
“是么。说说看,这十年都发生了什么?”
你将搜罗到的落日果放在他手心。
山中果树叫人摘过一遍,只剩这么几个干瘪瘦小的漏网之果。
“就算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把果子吃了。”
书生顿了一下,还是抓起果子吃了下去,果子味道酸涩,甜味很淡,实在算不上好吃,好在他濒死之际,也无甚挑剔。
“倒也没什么新鲜,教书育人,娶妻生子……”他似乎被自己讲出的字眼刺痛,僵了一会儿。
没什么新鲜,如何将他逼入死境?
妻子俱在,又如何舍得身入黄泉?
你知必有变故,但他不愿多提,你怕惹他伤心,便也不问,只愿他再多撑些时间,好叫你寻到人来搭救。
你亦不善治疗术。
你一边寻人,一边拉着他扯话。
“确实没什么新鲜,就没点像样的事吗?”
书生闭着眼,想了很久。
“倒有一事或许同大人有关。”
你诧异。
“我?”
你能同此世有什么纠葛?
“您沉睡前叮嘱与我,不要再同钟离先生见面……抱歉,我食言了。”
你愣了一下,袖中指节泛起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痛感。
“钟离先生他……每年海灯节都会来拜访于我,我的妻子亦蒙受先生恩惠,我……没有拒绝。”
你吐出一口气,掩去晦暗神色。
“无妨,错不在你。”
钟离应当是个很敏锐的人,多年拜访,不曾横生事端,已是足够了。
“可我后来觉得,钟离先生并非是来寻我的。”
书生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回想着。
钟离每登门拜访,先发拜帖,从不唐突。
他礼数周到,言辞举止都宛若设有尺度衡量,挑不出半点错来,且心思细腻,明见万里,会给他带来市面上难寻的古籍名玩,为她的妻子赠上璃月时兴的珠宝首饰,两人成亲那年,钟离虽未登门道贺,亦遣人送来一方雪亮的白玉,一丝瑕疵也无。
宝玉恐价值不菲。
无功不受禄,何况如此名贵之物,是万万不能收的。
他心感不安,捧着宝玉,欲还之于人,才得知钟离行踪不定,无人知其来往。
后来海灯节,钟离一如既往登门,雪花从他肩上落下。
丰神俊秀,一如昨日。
书生迎上前,再三解释,想要将白玉归还。
钟离执伞而立,愣了许久。
他长睫垂落,语调低沉,声音极轻,在门檐灯笼摇曳的烛光下慢慢道:
“她不喜欢么?”
书生不明所以地抬眸,正捕捉倒那金眸未能完全掩去的一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