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连自己作品的首映都看不了,可怜不可怜。”
人声远了,下课后,学生纷纷去吃午餐填饱肚子。
草坪上湿漉漉的,是凝结的雾水。
她张开口,想解释什么,不顾地面潮湿,把书包放下去,
掏出一本剧本,这是她熬夜改的新作品,
摆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是心甘情愿低人一等,
我只是为了能毕业,我有我必须做的事。”
丹虎没打开看,因为他的火气渐渐也上来了:
“你说过你想做一流的戏剧,他们做的那些玩意儿,
就是你眼里的第一流吗?”连他都觉得肤浅无聊,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顿了顿,他收住将要说出口的话,因为脑海中忽然浮现过去的事,
尽力压制住怒气,丹虎试图和缓地跟她说话:
“我永远不会用出卖尊严的方法换好处。”所以你也不要。
孟惟拥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烈的自尊心,
她的自尊心是一把匕首,而刀口对准的往往是她自己。
费力维持的愉快表象慢慢碎开了,她已经努力对他好,
不想让他生自己的气,对他比对一般人都要更好。
但是丹虎不领情,也许他心里是看不起自己的,
分明一早就知道他是这种冷酷的人,
她却还是很喜欢他。
她听见自己把新剧本往地上一扔后咬牙说道:
“你不会,但我会,因为我就是这么自甘堕落,
摇尾乞怜,卑躬屈膝,自尊心低下。”
丹虎气笑了:“你该看看自己的样子,你现在就像个赌徒,
明明输得快一个子儿都没了,还不肯下桌,
别人说出你不想知道的真相,马上就恼羞成怒了。”
孟惟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情绪却那么亢奋,
当真有几分像他见过的,输到快倾家荡产的中年男子。
他知道自己的事,所以为什么不体谅一下她?
在她心里,丹虎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他们都通过偶然的事件,
见过彼此狼狈的一面,他们,明明是朋友啊。
为什么反倒是他,说的话最刺伤她的心。
孟惟站起来,眼下是熬夜写剧本熬出来的暗青,
眼珠血丝密布,整个人就像一张拉到满弦的弓,她很累,轻声问他:
“你站在哪一边,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只要他说跟自己站一边,她就不跟他计较其它......
丹虎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跟输掉一切的赌徒站在一边。”
他冷淡地侧过脸,不看她。
丹虎见到孟惟受困于人的样子,并没有生出怜爱,也不觉她需要人救赎。
他感到愤怒,她明明是跟他一样的人,
他知道她有着比别人更野蛮的力量,
却主动让别人踩在自己身上,
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无力也无心自卫的人,算他看错她了。
孟惟点头:“好,好,好。”连道了几声好之后,
她把拿在手里的两张戏票,撕成两半,用力又撕,
直到撕成了碎片,挥出去,扔在丹虎的脸上。
旋即衣襟被他拽住,丹虎站起来,把她拉得凑近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