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起嘴巴,神色极不自然地看向裴林。
裴林已经全然陷进沙发。他把头向后靠在沙发背,深深呼出一口气。
“既然有一个位置,为什么你不能去呢?”裴林说话的声音依然很轻,那话中带着的情绪却压得人快要直不起腰,“不能考虑原有的老员工,非要重新招聘新的老师?这是什么道理,我不理解,爸。”
裴仲世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头不语。
裴仲世和林粒都是那所中学的老师。
两位老师都很出色,他们的儿子更加耀眼。这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但这些羡慕,止步于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裴仲世从前就爱打牌,这些年变本加厉,林粒看不过去,两人便总因为这件事争吵不休。
那个除夕夜,两人又是大吵一架。林粒本也不是什么性子温柔的人,当场翻脸走了人。
结果……
那之后,裴仲世便一蹶不振,更加沉迷打牌。
小打小闹的几十一百,逐渐变成了几百上千。
他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原本的消遣逐渐演变成了真的赌博。后来他欠下了几万块,实在挤不出钱,又拉不下脸找旁人借,就被债主找到了学校。
学生的家长无法容忍自己孩子的老师竟是个被人追上学校讨债的赌鬼,投诉接二连三,学校便将他从物理老师的位置上换了下来,转而去教通用技术——这是一门优先度比体育美术音乐还要更靠后的课。
……旁人也就算了,裴仲世可是高级教师,教出过无数个高考物理满分的优秀教师。
这次事件之后,裴仲世彻底颓废,再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后来,他振作了一些,也戒了赌,想过重新回去做老师。托了关系也说尽好话,最后还是没成。
裴林也问过几次,给的答复都一样:学校高中部的物理老师,现在位置是满的,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让裴仲世回来了。况且裴仲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如继续教教别的,也轻松些。
话说得委婉又客气,其实就是不愿让他回来。
裴仲世这次过来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再次掀开了过往的伤疤。
裴林强按下心中的酸楚,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帮你问问。”
他起身,做出一副赶客的姿态:“我再帮你问问,你先回去——”
裴仲世倒拒绝了:“林林,算了,也别难为你,我……现在教这门也挺好的,压力没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