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外公手一挥,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浅”字。
我出生的第二年,外公去世。
第三年,妈妈的父亲去世。
从我能记事起,叶女士就开始跟我解释:“外公说呢,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写这个字,就是希望你想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深入,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就行。”叶女士顿了顿又说,“不过学习还是要努力深入的,深入浅出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老实说,我感觉我辜负了外公的心意,虽然别人都说我看上去挺好的。
乔先生和叶女士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意外情况下有的我,然后仓促急忙地结婚。说实话,当年我妈和我爸身份差距蛮大。用别人的话来说,一个是城里书香世家出来的omega姑娘,一个是乡下出来的一穷二白的alpha穷小子,在门当户对的理念里,这是门不当户不对。
肯定不出一年就玩完,到时候又要洗标记,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好多人都准备看叶女士的笑话。
叶女士当年又只是个心思单纯,文化造诣很好,尤其热爱看点傻白甜文学的黄花大闺女,被人这么一说,自然是气得不行,她说要不是当年被律法框着,她打算带着还在肚子里的我挥刀上街。好在我爸行动给力,第二年考上了政府职位,也因为一个机遇赚了点钱付了房子首付,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来到这个世界的。
父母很相爱,尤其是乔先生将叶女士保护得很好,生怕omega因为别人的一点说法受伤,于是尽全力保护自己老婆。
我长大一些后,因为职位变更爸爸的工作忙了起来,而我老妈也不知道看了哪本书得到启发,开始了她自己最擅长的工作——当编辑。
我六岁的时候,他们将我送到了乡下奶奶家,说帮忙看一年,就一年,等他们处理好手上的工作,以及家里装修期过了之后就来接我回家。
至今我仍然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漫山遍野都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公交站只是一个用木牌随意写了几个字的标志。
奶奶看到我的时候有些疑虑,我看见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好久才来牵我。她的头发早已花白,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奶奶责怪地看了一眼乔先生,说:“你们两个啊,这工作太忙了就稍微放放嘛,浅浅在这里能不能住得惯都还不好说……”
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奶奶。”
当时奶奶的眼神变得很心疼。
乡下的环境很好,很多东西都是我在家里没有见过的。玩乐是小孩子的天性,跟别人一起玩更是。
奶奶家附近有好几个小孩儿,每天上午我在看书的时候就会听见他们的笑声。我偷偷地透过门缝看过,他们笑得很开心。
我原以为我也能这么加入他们。
直到额头被石子砸出血迹,他们让我跟在身后却从来不愿带我一起玩。
他们说:“略略略略略,不过是城里来的臭小孩,话都说不利索,还长得跟小姑娘一样,切,就这样还想跟我们一起玩!回家待着吧你!”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恶意。有些事情不管做得再好,或者跟你没有关系,都有人会觉得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