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垂下眼睑,显得十分平静,仿佛嘉宁公主的话并未对她产生任何影响,然而她藏在袖底的手却紧紧绞住。
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在意也是假的,长孙曌再得势,也不过是个储君,待皇帝金口一开,他还如何反转局势?
顾昀华侧过首,见卿如晤细细密密的长睫微微颤抖,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晤,陪我走走。”
“好。”卿如晤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今日毕竟是太子生辰,她们也不便多做纠缠,左右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由着她们去吧。
然而这并不代表有人会放过她们,刚刚走了两步,明元郡主的声音便钻进耳里:“嘉宁妹妹,你这句恭喜恐怕说得太早了,天下人都知道,长安郡主及笄礼那日,曌哥哥可是亲手为她戴上发簪的,这其中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嘉宁公主不以为然:“不过是有人靠着一张狐媚子脸暂时迷惑太子皇兄罢了,若是真的用了情,怎会到现在都没有求娶,可怜有些人为此还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次只怕要大失所望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集中在卿如晤身上,有探寻,有了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明元郡主得意洋洋得瞟了卿如晤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当以为她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一阵畅快。
卿如晤,就算曌哥哥向着你那又如何?我可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太子妃只会是我。
所有人都在等待卿如晤的回答,可是她并没有表态,只是顿了顿脚步,便干脆利落地与顾昀华一起离开了。
一直站在一旁放低存在感的卿如玮,也跟着起身告辞,却被人绊住不得离开,只得留在那里与人虚与委蛇。
“如晤,刚刚你为什么拦着我?”走到无人的地方,顾昀华气鼓鼓地道,“我最看不惯明元郡主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你该让我撕了她的!”
卿如晤无奈:“别冲动,不值得为这些小事生气,惊动了别人反而得不偿失。”
顾昀华嘟嘟嘴:“这倒也是,确实没必要为那种人浪费口水,不过她和嘉宁公主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该不会是真的吧?”
霎时间,有什么东西飞窜心头,带起惊慌一片,卿如晤的心,好像忽然被埋进了雪里,冰凉冰凉的,连呼吸都难受起来。
不知为何,脑海中仿佛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那人轻轻呢喃一句“等我”,声音飘忽而散漫,却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就像滚滚洪流中的一根定海神针,让她觉得安心而可靠。
想到此处,卿如晤微微抬起头,轻声笑道:“我信他。”
顾昀华点点头:“如此最好,如晤,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没办法代替你做什么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能坚守本心,不被那些酸话所影响。”
卿如晤笑道:“放心,我会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燕王世子怎么样了?不喜欢就拒绝了吧,总不能一直躲着人家,没得耽搁了别人,也耽搁了你自己。”
“哎呀你个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到。”顾昀华往卿如晤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蓦地转身离开,走的时候步伐迈得老大,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卿如晤见顾昀华倏地跑个没影,回头一看,便瞧见长孙楚淮行色匆匆地往这边过来,嘴里还喊着:“昀华,小姑奶奶,你别跑啊……”
卿如晤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长孙楚淮经过她的时候,打了声招呼“长安郡主好,长安郡主再见”,说完便步履匆匆地追着顾昀华去了。
一个芝兰玉树的世子爷,硬生生被逼成追妻狂徒,卿如晤不由得有些心疼他。
忽然间,她的背上窜起一股冷意,似有人在暗处盯着她,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此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只有那人才会有如此阴冷的目光,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谁。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举步离开,却在下一瞬间,被挡住了去路。
“卿如晤,你就这般不想见到本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