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曌不急不慢地道:“父皇,昨夜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子妃怎会如此沉不住气,打了北胡的时辰,那贺兰辰品行烂得掉渣,想必是太子妃没有认出他来,把他当作宵小鼠辈给教训了!”
成祖似笑非笑:“昨夜才刚刚见过面,那太子妃又没有痴呆,怎会连北胡使臣的脸都记不住?!你倒是什么话都扯得出来!”
长孙曌脸不红气不喘,面容平静如湖水一般:“父皇,太子妃眼里是儿臣,心里是儿臣,她怎会在宴会之上去打量一个外男,不知道他的长相也是正常。”
成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到时候北胡使臣闹上金銮殿,朕便用这番话去驳他,只是不知道他吃不吃这一套。”
长孙曌勾唇:“大秦这块土地和北胡积怨几百年,贺兰辰进京能安什么好心,他信不信无所谓,只要大秦百姓信了即可。”
这也是他和卿如晤早就商量好的,不管谁见到贺兰辰,先打一顿再说,一是帮卿如玮出气,二是借着卿如玮的事情,把贺兰辰推到风口浪尖,以免他阴恻恻地躲在暗处伤人。
成祖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转移话题道:“出发往琦县的一切事宜可都准备好了?”
长孙曌道:“都准备好了。”
成祖道:“那便去吧,可别让朕失望。”
长孙曌深深地看了成祖一眼,决然转身。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长阶上,成祖颓然地靠在龙椅上,吩咐道:“去把燕王叫来,太子不在,他理应管管朝事,毕竟是亲王,朕的唯一弟弟,成天在家陪叶蘅那个母老虎不像话!”
喜乐公公担忧地看了成祖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太极殿便只剩下成祖一人,高阔的屋宇,空旷的内室,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十数年前登上这权力的巅峰,没人能知道他背负的天下苍生如何沉重地压在他肩上,也没有人能感受到,太极殿中即便是左右无人,也仍然有暗潮涌动,铺天盖地,令人窒息。
燕王放弃了权力,可守住了他的阿蘅,他成了天下的主宰,可是他的阿蘅却守不住了。
最近愈发思念他的阿蘅,可越思念就越愧疚,他一直在悔恨折磨当中苟延残喘,一生不得解脱。
京兆府。
今日比以往热闹许多,比杀人如麻灭一家满门这种事还要让人震惊,只因相府老夫人老泪纵横,状告一登徒子欲图毁坏相府二小姐的清誉。
而被状告之人,在狱中吩咐属下将自己全身上下用纱布裹着,只剩一双眼睛上堂,反告当朝太子妃嚣张跋扈,竟将北胡使臣打到如此地步。
“青天大老爷,我们大人为了两国和平来了大秦,你们太子妃竟这样狠毒,可是要挑起北胡与大秦的争端?”贺兰辰的属下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
京兆尹冷汗如雨,屁股下就像放了一个火盆,他磨来磨去蹭来蹭去,如坐针毡:“贺兰大人,这其中必有误会,必有误会!”
贺兰辰的属下冷哼一声:“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要包庇贵国太子妃,就凭太子妃的胆子,他如何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我可听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曾经废了一个世子的四肢!”
素心声色俱厉地道:“我呸!你们北胡蛮人恬不知耻,要怪只怪贺兰大人不检点,非要说我们相府二小姐和他……在大秦,一个男子开口毁女子清誉,可是最最卑鄙龌龊的!太子妃根本没有认出那满嘴污言秽语的宵小是北胡使臣!你问在座的人,要是遇到这种无耻之徒,谁会想得到他就是一国使臣?!”
双方争执不休,吵了将近一个时辰,围观者由兴奋到惊叹,最后索然无味。京兆尹头疼不已,猛地一拍惊堂木,然后搓搓手,用商量的语气道:“二位,事关丞相千金与北胡使臣,在下官在无法主持这场事,不若,二位随下官入宫,请陛下圣断。”
老夫人尚来不及表态,却听到一声高亢的通报:“燕王到!”
京兆尹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行礼过后,恭恭敬敬地将位子让了出来,请燕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