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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郑蘅第一次以出差的名义来到H市,但这并不是她与这座城市的初次相逢。
事实上,她经常光顾这个温暖的南方城市,特别是在每年冬天的时候,北方早已大雪纷飞,这里却依旧艳阳高照。
当朋友圈都被大雪吞噬,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她只穿着一层薄薄的贴身长裙,手里捧着一杯半糖加冰奶茶,惬意地享受着这座城市温暖明媚的温度。
如果把城市同男人相提并论,那么她工作所在的S市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山美男,而温润如玉的H市一定是一位体贴入微的深情暖男。
大学毕业以后,郑蘅留在了冰冷的S市,进入了一家中规中矩的市内设计公司,原因无他,离家近罢了。摸爬滚打了五年,终于从一名端茶送水的小实习生,坐到了设计总监的位置。
如今她也算实现了少女时期的小小心愿,成为了一名平平淡淡的都市白领,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
没有富得流油,但也不必为了经济发愁。
只是当初一心想要成为富婆的雄心壮志已然陨落,所以包养纯情帅气小奶狗的宏图伟业也成为水月镜花。
想到这里,郑蘅纤细的眉头皱成了扭曲的倒八字,顿觉痛心疾首。
但转念一想,她一个人生活在北方的S市,工资除了养活自己、贴补父母之余,还能留下一部分存款。
而且由于老板的佛系心态,所以整个公司的工作强度不大,没让她日夜煎熬,变成脱水腊肉,她已经觉得十分幸运。
再过个两三年,快三十岁了,父母催着结婚,找朋友帮忙介绍,相个亲什么的,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人生大概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不过,世事无常。为了预防以后遇人不淑,郑蘅得拼命挣钱给自己多留点退路,于是工作的态度更加端正了起来。
陪着合作公司的负责人讨论完关于对方公司旗下经营的小区的室内布局设计以后,郑蘅又跟着他们的业务人员去小区楼里实景考察了一番。
一切都考察结束以后,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整个城市都被暮色侵袭,只是灯红酒绿之下,黑夜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陪她实地考察的小姑娘似乎还不懂得一些人情世故,自己完成任务后也没问郑蘅有什么安排,随口寒暄了几句就自顾自打车回了自家公司。
郑蘅一个人站在街道上,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脸上堆满了沧桑的黑线,一边暗自腹诽:这个年轻的小助理,对自己家公司重金聘请、远道而来的设计顾问就这种态度?
所幸她对这个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凭借着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深刻印象,郑蘅也打了一辆车,跟师傅说了自己的目的地。
人间又一城是一个地下商业街,特色美食,衣物首饰,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是年轻女孩子的购物天堂,也是吃货们大快朵颐的山水宝地。
郑蘅记得,以前夏天来H市的时候,最凉快的避暑圣地,就是这座繁华的地下商业城。
外面再美丽动人的景点都被无情的太阳烤成了了火炉,任百花再娇艳,泉水再叮咚,游客们也不愿意在这烈火般的骄阳里多驻足一刻钟。
想当年郑蘅还是一个穷学生的时候,放了暑假,瞒着家长偷偷跑来H市,找工作频频被拒以后,去报班学了个游泳,千挑万选找了一个最便宜的室外游泳池,回学校以后沦为了宿舍最黑的那一个。
第二黑的室友不禁笑逐颜开:“你暑假是去煤矿打工了吗?”
故地重游,那些年少莽撞的往事又一幕一幕浮在眼前。
当真是年少不经事,才会一个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座城市,又一个人在这个遥远陌生的城市里,孤独又倔强地苟延残喘了两个多月。
现在的H市,郑蘅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迷路了。
看了一天的房子,手机记录的步数不知不觉上了两万多,郑蘅觉得脚趾有些隐隐作痛,于是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直接往未央城奔去。
未央城是一个美食广场,形形色色的商家围在一起汇成了一个美食圈,中间是摆放桌椅的大厅,用大理石铺成的桌椅,不仅花纹精致优美,而且触感冰冰凉凉,与这个城市常年的温热天气相得益彰。
郑蘅去了她常常光顾的一家日料店挑了一个寿司拼盘,顺带在隔壁捎了一杯柚子芦荟茶,捧着拼盘回头瞄来瞄去也没有看到一个空着的桌子。
郑蘅对着拥挤的人群叹了口气,只得退而求其次,去找空的椅子,她更喜欢一个人吃饭,但这种情况下也不介意与陌生人拼桌。
只是在寻寻觅觅间,她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沉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修长的双腿向前伸的笔直,似乎与这低矮的凳子格格不入。柔和的灯光撒在他的弧线光滑的脸上,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郑蘅心头一窒,五年来她在这个城市里游荡了许多次,今天是第一次在这里碰着他。
她只迟疑了一秒钟,就向他走去。毕竟,也没别的地方可坐。
郑蘅把拼盘放到陆沉的桌上,随即坐在了他的面前。
结果眼前的男人只是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继续地看起了手机。
郑蘅觉得很是挫败,一别多年,她还是能从人群中一眼将他捕捉,他却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距离他这么近,她又能像过去一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了。
他的发型比以前成熟稳重了很多,长眉被修理得干净利落,垂下眼帘时露出浓密的睫毛。只见他微抿着嘴唇,依旧是薄唇挺鼻,却因时间沉淀变得更加深邃俊朗,没了当初的稚气,浑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又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心中暗暗笑了一声,这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视表如命。
不过曾经是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再喜欢也只能戴个几百来块的。现在呢,看着表盘材质,似乎,他的人生,过得十分顺遂呢。
郑蘅的脑子里已经天马行空,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成为了某个老女人的小白脸,才过得这样富足。
毕竟他的皮相,连她曾经都十分沉沦,更何况财大气粗的富婆呢。
这么一想,郑蘅看向他的眼光,不由得变得复杂了几分,似有同情,更有哀怨。
陆沉也发觉到对面陌生女人的不对劲,她明明带着一盘食物过来,却迟迟不见开动,只一直旁若无人地盯着他看。
再看一眼她捏着饮料的青葱手指,指尖微微泛白,似乎要把瓶子捏碎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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