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就道:“这有什么,花老爷喝杯酒,我说一个笑话,我一肚子的笑话,倒不怕说完,只怕今天要让花老爷醉着回去了。”
“好大的口气,哼哼,我的笑话也多得很,你要是比不过我怎么办。”花老爷也回了一句。
那姓谷的客人见势就提议道:“干巴巴喝着没趣,不如我来摆个庄,大家赌一赌,玉娘说一个,花老爷喝一杯,看是花老爷喝的酒多还是玉娘喝的酒多。
“唉呀,这可不成,”玉娘摆摆手,“我的酒量才那么点,要跟花老爷对着喝,只怕就要醉死过去了。”
“不打紧,陶兄请你来的嘛,自然是你们俩合庄。”谷博像是硬要玩这一盘,便合力推举玉娘陶仲宾和六巧是一边,花德多和珍珍是一边,其余人也可跟着下注,谁输了便跟着也陪一杯。
这倒有意思了,福娘自然是跟着玉娘的,陶叔谦也选了他哥,钱适亮和谷博压了花德多,白香倒是出乎意料,竟然也跳着选了玉娘这边。
这可就是四对六了,若不是怕立flag,玉娘都想说一句——优势在我!
她便抢先说了三个,闹得在场众人吨吨吨就连喝三杯,宋妈妈心疼自家的酒,这样喝能品出什么味,忍不住过来劝道:“酒喝得太快容易醉,老爷们吃点菜。还是买的从河边新鲜钓上来的鱼呢。”
可菜一上,众人都笑了,花老爷拿筷子指着那条鱼,“要不是装在这个小盘子里,我还以为鱼在哪里呢?”
原来是宋妈妈没舍得花大价钱买条个头大的,她便故意换了小盘子盛菜,露出鱼头鱼尾巴来,好显得这鱼分量十足。
陶仲宾笑道:“这个老婆子哦,抠门是抠到家了,过几天我请大家去码头边那个酒楼里吃鱼,真的从河里现捞现吃,最新鲜了。”
“这感情好。”钱适亮先拍手应承了下来,他是习惯性占便宜的,也不管陶仲宾是不是开玩笑,把请客做实了再说。
谷博和花德多也接着点头答应,他们几个也是在县城里头做生意的,码头那边船来船往,对他们而言,倒是个能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谷博便试探问道:“陶老爷是不是已经和人约好了?”
“还没有,今年大船还没到呢,现在来的都是小船,没什么大货,就随便找船家谈谈好了。”陶仲宾摇头道,等到真的大商船过来,他们几个也就没现在的闲暇时光了,还在宋家摆席吃酒。
几乎要住在码头边了,在那才好打听最新消息,追涨买跌、砍价收购,从中赚取利润。
六巧有些心动,撒娇道:“几个大男人谈什么嘛,干巴巴的有啥子好聊的,要不然就带我们也过去,订了包间大家一起坐着谈岂不有意思,码头边的酒楼里有什么好花娘哦,唱得也俗,见到了你们嘛就巴上去撕不下来,嘴巴也管不紧。”
“那就去,我也没说不带你嘛。”陶仲宾顺势就答应了下来,“只是码头那边离县城还有几十里,你不要嫌路途遥远就行。”
“这有什么,不是我们几个都去么,到时候我叫一辆马车,来回也不费什么气力。”六巧脑子转的飞快,当即就想出个解决方法来。
白香和珍珍是和这几人做了两年的,关系亲近,自然敢答应下来,玉娘和福娘倒还要回家去问问李妈妈,她们可不敢擅自做主。
李妈妈像是也知道其中的生意经,没有阻拦,点着头就答应了此事,还和玉娘感慨起六巧这个人来,点评道:“她的脑子倒是蛮灵光的,逮到了空子就赶紧钻进去,我听别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怎么她不却像是宋老鼠养出来的女儿,胆子没有那么小?”
“妈,这话也不准的,要是真这么灵验,爹妈什么样子儿女就跟着是什么样,那我们还学什么手艺?认个亲不就都会了。”玉娘是不信这一套的,要真按这套血统论来说,福娘就该是小号李妈妈,怎么她倒不如亲妈那样心眼多呢。
就像宋妈妈,平日里那么胆小谨慎,可养出来的五福脾气火爆敢和客人对骂,养出来的六巧心思机巧,一转眼珠十万八千个主意来,就是真亲生的小女儿也风风火火,没见哪里谨慎了。
真真是一口米养出来百样人。
玉娘是听说过清平县大码头的,毕竟半个县城都靠这个码头养活吃喝呢,之所以清平县与河东其他县城不同,经济繁荣全托了能有这个大运河,夏秋两季人来客往,船行舟过,这就是客流量啊。
码头离县城不远,根据河流有两个地方,大码头距离远,小码头只三十里路,是为了当初给皇庄送东西特意通的河道,那些小船也过得来,走水路一径到酒楼边休整谈生意,可比苦哈哈在运河边等候方便。
只是那路虽然是官道,李妈妈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从未带几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她亲女儿也去哩,这一次得知六巧说带她们挤马车,李妈妈便拍准道,“我们家出四个人,自己雇辆车坐,不用和别家去挤。”
这次路途遥远,李妈妈就把金盏撇了,派上安全感十足的刘妈和鲁婶两人跟车。
一瞧见刘妈,玉娘心里就安稳了,不是她说句不好听的,刘妈那身子骨,一个人能单挑打赢陶老爷一伙人。
只是防护工作要做足,不能只指靠别人。
这次玉娘干脆做了两个红布荷包,略小些的系在福娘腰里,叮嘱她道:“要是那个陶叔谦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只管拿这个砸他,万事有妈呢。”
“我可不敢,”福娘捧着这个荷包直笑,“我怕把玉皇老爷再给招来。”
“我这是做好事,玉皇老爷在天上也得谢我呢,你瞧瞧,帮他招了多少信徒。”玉娘扬起下巴丝毫不心虚,转而又道,“你可别把我这事儿往外传啊。”
“为什么?我听小七说温举人待他这个孙女可好了,你帮了他们大忙,保准是会送一份大礼的,你不是急缺钱么。”福娘疑惑道,“像这样有身份的读书人家,自然知道报恩的道理,谢礼肯定能有好些,只怕几十两上百两都有可能,那可是差点救了一条命啊。”
“百两银子,亏你也想敢想,哪就能拿出这么多来,你也说了,是差点。”玉娘可没这么大的期望,武松打虎能救多少人,那也才五十两呢,还是商户们集体凑的。
她之所以不愿意承认,主要是怕人报复,那个逃走的温举人家仆温忠,可至今还没被抓到,要是他得知是自己坏了事,谁能赌他会不会回来报复。
“这也是,”福娘憋着气恨恨,“亏得县衙里这些老爷们个个拿着俸禄吃着皇粮,结果呢,抓个人都三四个月过去了也不见踪影,就是那拐子也还关在县衙大牢里,说是要等到秋天才问斩,白让她多活了那几个月去。”
抓人哪有这么容易,玉娘也无可奈何,这年头又没有摄像头,衙门里只请了一个画师过来描像,那画师技艺平平,素日只是画山水花鸟的,这会子强画人,且只靠别人口述来画,与真人相差不知远到哪里去了,拿着这么个东西抓捕,还是去外县,真就跟大海里捞针似的难。
索性玉娘当初救人也不是为了银钱来的,她就当那玉皇庙老道说的,给自己积德得了,现在没了报酬也不心疼,自己晚上睡的香就成。
只是这回吸取了点经验教训,给自己做的石头荷包布料没用太好,这玩意丢出去了难捡回来,一次性用品,用太好的布料,玉娘有些舍不得。
好吧,在这里,玉娘承认了李妈妈的说法有些道理,她的抠门一定是遗传李妈妈的,这是李家家传,绝对不是她的本性,绝对。
第32章 生意
过几日,陶老爷便差遣手底下的小厮过来送了消息,定下了具体时日,李妈妈便亲自去十街外雇了一辆蓝布马车,指着那赶车的老车夫对几人介绍道:“这是老牛,你们只管这样叫他,我是信得过他的,要是遇到什么事,你们只管招呼一声。”
听李妈妈这话里的意思,之前像是和他有过几年交情,不然也不敢这么交付。
福娘却对此人没有印象,她小时候不是跟着李妈妈就是跟着大姐,再不然就是关在房里,没怎么见过外人,对幼时的记忆也不多。
没有详细信息,但至少有个熟人跟着,玉娘便安心了许多。能过李妈妈这双眼睛的,就跟盖了个安全猪肉检查章一样,是值得李家人信赖产品。
马车同轿子不同,轿子是人力,马车是马力,人抬着轿子不过一会儿就要歇着,因此走不了多远。马车却大不相同,坐上去能一直往前走个把时辰,一直等到了目的地也不带停的。
外头官道又不像县城里边那样齐整,虽说是按着官律有人看管,半年一修,可谁能这么遵纪守法,白白的出力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