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成,他在这里闹得有些事处理起来麻烦,大家都束手束脚的。
黄县丞琢磨着,必须得想办法,把他好赶回去,免得看着他成了张家的助力。是龙就该去海里待着,成日家待在小池塘做什么,也不嫌地方狭小。
京城大太监的孙子、府城试千户的兄弟、县城张主簿儿子的连襟,清平县池塘里可挤不下这么多人。
------------
过了腊八之后,日子一天天的就快了起来,眨眼睛就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李妈妈见着晏子慎还赖在她们李家,也不似最早那会看着他每日报道那么开心了。
虽然说自家是勾栏,客人们来了都是生意,哪怕待这里一辈子都是赚的,即便是除夕夜留在这儿,只要把钱给足了,花娘们就该陪着他,可李妈妈自己还有个亲生闺女呢,大过年的她也想和福娘两人过个节。
这个时候,既不能给她贡献一大笔银子,又不能识趣回自己家的晏子慎就显得格外可恶起来。
李妈妈倒不敢直接去找他,毕竟晏子慎的嘴毒李妈妈是领教过的,自己的身子不好,实在不想被气死。所以转而逮着了玉娘,和她暗示了一回,“晏老爷家里如何?怎么也不着急如何如何?”
玉娘多聪明啊,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朝自家妈妈扬眉道,“妈且放心,我这就和他说去。”
“婉转点,别把客人气跑了,大过年的歇一天,正月还得靠他的。”李妈妈嘱咐着玉娘,主打一个钱也要,人除夕不要正月要的意思。
得亏玉娘已经转过了身,不然真想给自家妈妈一个白眼,您可真贪呐。
这一日下午天色开始发昏时,玉娘殷勤的把晏子慎送出门外,趁着院门口没旁人就悄悄问他道:“我妈才刚问我呢,大年三十晏老爷还来吗?总不好年节还一直待在我们家的。”
晏子慎听出了里头嫌弃的意思,得,他甩个鞭花,似笑非笑的盯着玉娘,“那就回去过节,横竖我全家就剩我一个,在哪不是过年。”
听听这话,多委屈可怜。
晏子慎在重新与玉娘相处的这一个月中,也与时俱进的更新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全然没了当初刺人的嘴脸,话说得有水平多了。
玉娘叹着气,这话叫她还怎么接,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难道还要赶人?
可结果不用她提,晏子慎看向玉娘主动提议道,“你妈撵我走也行,不如咱们俩过个年节吧。反正你也是被你娘卖了的,村子离这远的很,来回路程好几天,李妈妈有她亲生女儿,也顾不上你。这样看来,你和我的处境岂不是差不多,咱们俩凑合凑合,也过个热闹节得了。”
“大可不必。”玉娘果断拒绝,晏子慎来李家院好歹算是她自己的熟悉地盘,周围都是熟人,闹出什么叫一声也有人相帮。
自己跑到晏子慎的宅子去,人生地不熟的,那意义可就全不一样了。
只是,看着一脸期待神色的晏子慎,再想想他这个月态度还算诚恳,玉娘想了想,叫他在这略等一等,自己往屋子里跑去,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出来,丢给晏子慎一个物件,“喏,拿去吧。”
“这是什么?”晏子慎借着院门口吊着的灯笼光一瞧,才发现是个扇套子,蓝绿的缎子,花果纹式样。果实是四个大小不一的黄红柿子,象征着事事如意,刺绣不算精美,但也能看出下了苦工夫,针脚细密没露出什么线头疏漏。
“就是上回答应你的东西,收下吧。”玉娘朝晏子慎笑道:“我是陪不了你了,叫它们兄弟四个陪着咱们晏大公子过节去吧。”
玉娘心里暗夸自己,我可真是个好人啊,见不得孤寡。
晏子慎神情惊讶的捧着扇套,刚准备夸人,鼻间细嗅几下突然奇怪起来,“怎么这扇套还有股书臭味?”
额……
玉娘反脸就要伸手去抢,“你要是不要就还我,还找什么书臭的理由,书难道还有什么味道么。”
“别别别,我供着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晏子慎忙把东西塞到自己怀里,一抖落马鞭就往外头跑,生怕玉娘反悔要回,这可是他花了九百两银子买来的,贵重着呢。
等玉娘要掩门时,才见晏子慎又调马返身,回到李家门前咳嗽了一声,朝她邀请道:“年节不行,元宵节总能请庄姑娘陪我走个百病吧。”
玉娘惊讶的抬眼,他是从哪得知自己的原姓?
见晏子慎看她迟迟没有回话,原本笃定的神色渐渐迟疑,连带着身下的马都开始不耐烦的踏着步子,玉娘才好笑的答应下来,“晏老爷那日可别骑马,我可不会这玩意。”
元宵佳节彩灯遍地,行人接踵,街上那叫一个热闹,晏子慎要是在那个时候还骑马,恐怕他和马都得被挤死。
李家五姑娘为人心善,见不得这种惨事发生。
第102章 战报
正月十五,一大早福娘就和玉娘换上了白绫子袄,预备着出门摸城墙去。陶叔谦更是早早的来了李家接人,只是胆子还是那么小,没敢进去拜见李妈妈,只站在了院门外头等候。
不过嘛,李妈妈似乎也没想见陶叔谦的意思,叮嘱了福娘好一会儿就放手让她出门去了,横竖坐的是老牛的马车。
福娘脆生生答应了一句,出门前拐到屋子里还在看玉娘理线,笑道:“你怎么也不着急,往日里看姓晏的腿脚这么快,怎么今天还没有来。”
“许是要走过来,所以慢了点。”玉娘手指左右翻飞梳理丝线,头也不抬的和福娘道:“到时候我去找你,你还是快出门吧,别让外头的呆头等成了石头。”
剩她自己在房里且琢磨着自己今年挣到的银钱,为新一年做打算去,靠着晏子慎硬生生挣了好大一笔,赎身的目标眼见着就能完成了都。
可在屋里坐着,眼看天色从白到灰,福娘都坐着马车回来了,玉娘也不见晏子慎的人影。
福娘诧异道:“怎么?你还坐着?他人呢?”
玉娘在屋子里已经卷了几十个线团了,这会也疑惑,等了一天愣是没见人来呀,也不见有人报个信儿的,干脆道:“正好等着你回来了,你帮我把这东西搁在我那箩筐里头,外头的马车我不放心,我坐老牛的马车去看看。”
“你去看?”福娘犹豫着拦了一拦,“万一是他没这个意思,你大喇喇的上门多丢人呀。”
“不会的,”玉娘笃定道,“要是真有什么急事,恐怕也会让家里的人带消息过来,就是真想断了,也总得有个理由吧。”更何况,就算是真断了,账也得结呀,一码归一码的,不想做花娘交易,钱得算清楚,她可干了好几个月。
“再说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呢?”这么个大主顾可不好找。
这些话成功说服了福娘,李妈妈那边更好解决,玉娘只消和李妈妈说上一句去看看晏老爷,李妈妈连问一句都没有,忙点头就让玉娘坐着马车过去了,还拉着玉娘悄声道:“要是他留你呀,你就是在那屋子里头住一夜也无妨,但是别舍了身子,知道吗,得馋着他钓着他。要是住下了让老牛给我回个话。”
看那模样,倒像是恨不得玉娘带着床铺包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