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问:“此话怎讲?”
青萝道:“当初月人姐姐被殉,绿竹内心痛苦不已,并为之深深自责,她觉得是自己过于清高,见您见晚了,才造成这个后果。她知道万岁您对她一往情深偏爱有加,只要到您身边来,以后那是万事不愁。可她一想到月人姐姐,就没法原谅自己,所以宁愿过清苦日子,也不要这荣华富贵,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听罢,他神色复杂,背转过身去,良久,幽幽一叹:
“原来如此。”
经过方才的对话,青萝觉得他脾气甚好,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随时丢掉小命的恐惧感,哪怕他背对自己,也不觉他会生气,又道:
“万岁,您要体谅绿竹一片苦心呀。”
体谅她,成全她,可千万别纳她为妃。
“嗯,朕明白。”
他点点头,沉吟片刻,转回身来,面上又浮起那温和的笑。
“这样吧,朕命人在钦安殿为你们的月人姐姐设个牌位,日日供奉。特许你和绿竹可随意出入那里,想她时,便可去为她烧柱香,如何?”
“谢万岁!”青萝再次行礼。
朱祁镇缓缓垂下眼皮,敛去眸中那丝愧疚,轻声道:
“希望能消去一些她的痛苦。”
自乾清宫出来,经过周贵妃寝宫时,迎面碰上朱见深走出,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贞儿跟在后面亦是满面愁容。
“沂王。”青萝轻唤。
朱见深闻声抬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青,青萝!”
青萝矮下身子,与他平视,柔声道:“怎么啦?瞧你垂头丧气的。”
朱见深眼圈一红:“爹,爹不、不喜欢我,娘也、也不喜、喜欢我。”
“你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会不喜欢你呢?她是太心急了,说话就不好听了些,心里肯定是喜欢你的。”
“不。”朱见深摇摇头,“她,她对弟弟,就、就比对我亲。”
他与母亲分开多年,如今重逢,双方均觉陌生。一个当年太小不记事,脑海里根本没有母亲的记忆,另一个在南宫又生了其他孩子,日日相对,感情自然要比他浓厚得多。
贞儿叹道:“可怜殿下从小没有亲人陪伴,一路担惊受怕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得以和亲人团聚,谁知反而遭受更大的打击,连那点想象中的温情也破灭了。”
“皇、皇后娘娘对我倒是亲近,可是娘、娘讨厌我去她那边,还、还因为这个骂、骂我。”朱见深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