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的呼吸声有点重,崔琦关切问她:“江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先问崔琦:“我的电话有打扰到你吗?”
崔琦应:“当然没有, 江小姐,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江泠月放下心,轻缓呼出一口气之后, 开口问:“我想问一下孟先生最近有时间吗?我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说话太过客气的时候,偶尔会让人觉得有点冰冷。
比如现在,崔琦说:“不好意思江小姐, 孟总目前正在利雅得出差,三天之后才会返回北城。”
“这样啊......”
她略怅然,却也轻笑着应:“好,我知道了。”
停顿一瞬, 她又启声:“崔总助, 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江小姐请讲。”
她略轻快地说:“别告诉孟先生我来过电话。”
她还想要在孟舒淮面前保留一点自尊。
一点微弱的电流声穿过耳朵, 她听见崔琦应:“好。”
电话挂断了,心里的期待也跟着散了。
这时候她才看清楚, 原来她心里的忐忑并不是因为那笔巨额赔偿,而是因为孟舒淮。
她深吸一口气, 又缓缓呼出, 多次反复,将胸腔里的酸胀感一一排出。
她安慰自己, 这样也好, 孟舒淮本来就没有帮她的理由。
没有了多余的期待,她便能更加专注眼下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 她先给江女士打电话询问了她的伤情,得知她已经出院回家休养, 她才终于能够放下心。
挂电话之后,她又主动联系了龙哥,试图商量一个双方都更容易接受的解决办法。
龙哥叫她去了他们公司。
江泠月身上的伤没好,出门时特地选了长袖衬衫和牛仔裤,朴素的穿搭并没有将她埋没在人群里,反倒要那张清丽的脸瞧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龙哥在soho楼下看到她,对她仍是热情。
正值国庆假期,但娱乐行业全年无休,他们公司里上班的人并不少,她走进去吸引了不少目光。
龙哥将她带到休息室,紧接着喊来了他们的法务。
顾越宁受到的影响她已经很清楚,但法务又强调了一遍他们的损失,和她需要承担的责任。
她很坦诚,说自己一定是拿不出这么多赔偿金,希望他们能重新考虑另外的解决办法。
龙哥让法务回去,而后起身亲自给她倒了杯咖啡。
他笑着看江泠月,说:“别的办法也有,但你可能要自己去争取一下。”
江泠月愣愣看着他问:“什么办法?”
龙哥并没有明说,只让她回家等消息,这一天,她依旧过得忐忑。
她是在临睡前接到龙哥的电话。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们公司可以考虑签下她,但很显然,给她的这份合同一定不会太好,并且需要她亲自去找他们的老板谈。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到一个最优解,但眼下这个解决方案已经比那三千万看起来温和多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总算是有了转圜的余地,也许她再争取一下,会有更加可观的结果。
可当她看到龙哥给她发来的地址时,她还是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明晚七点,私人会所,要她穿漂亮一点。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精心的安排,她不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秋风灌进她的房间,干燥,冰冷,吹得眼睛涩涩发疼。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要么拿出三千万,要么付出别的代价,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她摁灭了手机屏幕,缓缓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每当她害怕,不安,她总会这样缩在被子里,蜷成小婴儿的模样,试图让身体感受到一点模拟的安全感。
她闭上眼,却仍感觉热意从眼角涌出,汹涌不绝,沁入柔软的被子,再销声匿迹。
这夜很长,梦也很长。
江泠月在清晨醒来,天边透着一点灰蓝色,玻璃窗上凝着细小的露珠,伸手一抹,冰凉的水珠便汇集成线,缓缓往下流。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进浴室洗漱,水雾缓慢蒙上镜面,她开始看不清镜中人的模样。
洗完澡出来时,她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擦,却又在指尖触碰到镜面的那瞬间缩回手。
她不想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早餐过后,她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温馨的一居室,能收拾的地方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