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
她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
景逸匆匆回神,凑近扶她起身。
他开了灯,唤来等在外头的阿姨,在床边支开桌子替她摆好了营养餐。
景逸将一碗热粥端到她面前,说:“这是我家里阿姨做的,你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江泠月无声接过,景逸又叮嘱道:“医生说你得多吃点肉,我让阿姨做了芦笋虾仁,芥兰牛肉,蒸排骨和西芹百合,还有燕窝羹和阿胶糕,你多吃点。”
“你最近排练这么辛苦,得要好好补补才行,你今天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
江泠月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景逸都担心她端不住碗。
但她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这便慢条斯理吃起饭来。
看她吃得认真,景逸也没多说话打扰。
这份沉默太过默契,两个人各怀心思。
安静中,似乎两人都已察觉,这份关心好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完全没有将远在南半球的那个人放在眼里。
可江泠月又想,他又何曾将她放在眼里?
他明明有选择,分手或是解释都可以,但他偏偏选择了冷暴力,让她独自承受煎熬,独自痛苦。
也许真的像孟舒澜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所以丝毫不在意她的想法,冷漠或是热情,全凭他的心意。
那她又何必为他封闭自己?连与朋友相处都小心翼翼?
之后几天的排练景逸都陪伴在旁,他一是放心不下江泠月的身体,二是因为私心。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不该存有觊觎的心思,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更无法忽视江泠月此时的无助和脆弱。
他知道她和二哥的感情出了问题,更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说他卑劣也好,无耻也罢,他并不认为以朋友的名义关心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问题。
江泠月经过陈墨礼那天的指导,对角色的把握度进一步提升,与岳沉师兄的感情戏也渐入佳境,排练非常顺利。
她说不清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因为自己的专业技能在起作用,还是因为那些话。
她很悲伤地发现,自己对孟舒淮的爱正在这样持续的冷暴力中降温。
她的爱在抽离,一丝一缕,几不可察,也许是短暂的自我麻痹,但她无法否认,那些话的确对她产生了影响。
这几天排练总是到很晚,景逸一直陪着她,她生病那晚脑筋有些不清楚,情绪压过了理智,让她觉得和景逸正常来往并没有什么。
但仔细一想,她和孟舒淮还没有分手,无论他是否在与其他女人接触,她此刻都不应该和景逸来往过密。
一起走出剧院时,景逸说约好了餐厅,顺便给她物色了几个营养师,让她正好看看简历,挑一个合心意的照管她的饮食。
江泠月正欲开口拒绝,一抬眼却与孟舒澜四目相对。
她穿一身黑色风衣站在剧院门口的路灯下,腕上勾着一只黑色亮面鳄鱼皮手提包,长卷发随风轻轻拂动,说不出的酷飒与风情。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景逸对上孟舒澜的目光时,莫名有几分心虚。
“澜姐。”他招呼道。
江泠月抿着唇,并没有想要与孟舒澜打招呼的意思。
孟舒澜踩着高跟鞋缓慢上前,并未多问景逸为何与江泠月在一起,只说有话要跟江泠月说,让景逸先走。
孟舒澜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颇受人尊重,通常她说什么别人都会给个面子照办,但今晚的景逸却是直直看着江泠月问:“要我等你么?”
江泠月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景逸有些放心不下,但看了看孟舒澜的脸色,还是选择了离开。
等景逸上了车,孟舒澜朝她使眼色:“走吧。”
江泠月闻声未动,站在原地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孟舒澜上下打量着江泠月,轻笑一声道:“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
江泠月抓紧了自己的外套,一动不动站着,沉默不语。
孟舒澜回眸看了眼景逸的车,再看江泠月,“这么快就开始找下家?”
江泠月闻言蹙了蹙眉,不耐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什么。”
孟舒澜哼笑:“说吧,要多少钱?”
钱?
江泠月一时愣怔,“你觉得我是因为没拿到钱才不肯跟你合作?”
“不然呢?”
孟舒澜的语气太过轻蔑,一股怒火直往江泠月头上冲。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道:“清漪可是你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