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应该的?!谁是应该的?!这么些年孟家何时亏待过你?!你要钱有钱,有权有权,你顶着孟舒澜这三个字出门谁不叫你一声‘澜姐’?你名声利益占尽,转头还要怪我刻薄为难,怪舒淮占尽好处!他若是占尽好处你还能有今天?!”
“够了,爸,别再说了。”
孟震英情绪激动,孟舒淮一直抬手将他拦着,生怕他再冲动对孟舒澜动手。
孟舒澜还坐在地上,卢雅君刚才被推了一把现在也不敢上前再去拉,老爷子沉着张脸坐在上位,张伯站在一侧,都保持着沉默。
“我的今天?”孟舒澜嘲讽一笑:“我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赐!你婚内出轨害死我妈,为了卢雅君与李家反目,为了生个儿子恨不得将我赶出孟家!我有今天都是你的报应!”
孟震英猛地上前一步,孟舒淮用力将他拦住,“爸你冷静一点。”
“你以为你妈愿意嫁给我?!你以为你妈的病是我给她带来的?!”
孟震英怒急反笑道:“孟舒澜,你记住!李天泽今天是怎么绑着你的亲生女儿坐在高楼上逼你拿钱,当初李家就是如何逼着你妈挪用公款给你那位好舅舅在国外潇洒!”
“你妈当了李家这么多年血包,临终遗言叫你好好听爷爷的话听我的话,少和李家来往,你转头就拿钱养着你那个废物表弟!你把李天泽养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还引以为傲?!你给舒淮使了这么多绊子是不是还沾沾自喜?!”
“他搏着命去救清漪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希望他干脆死在李天泽的刀下?!”
“是!”孟舒澜吼道:“我就是巴不得他早一点死!我真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放手!后悔没有让他直接摔死!”
“你是后悔没有放手吗?!”
孟震英抬手一推,孟舒淮赶紧将他制住。
“你是后悔没有放手吗?!你是后悔没有用力!后悔没能当场杀了他!你以为舒淮口口声声说是你救了他的命,我就能不知道当初那场意外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被埋藏了多年的秘密骤然曝于人前,整个茶室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寂静,就连室外连续不停的风也跟着静止。
当年兰园的望月楼修缮,为稳固地基,地面插入了不少钢筋用于辅助加固。
那是个暑气炎炎的夏天,午后一场暴雨冲刷掉暑热,天边放晴,一道彩虹装点天际,缤纷了孟舒淮的童年。
三层高的望月楼是整个景山的最高点,也是最佳的观景平台。
年幼的姐弟相继爬上高楼看彩虹,有人在看彩虹,有人在看看彩虹的人。
那一瞬间的恶念像一滴黑墨滴入清水,让孟舒澜往后的人生污浊不堪。
没错,她想杀了他,想杀了这个抢走她的一切,毁掉她人生的人。
可当那两只手意外在半空中紧紧相握,他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滑落,往日那些温情的瞬间也像潮水将她淹没。
她怕黑的时候,是他走在自己身前,说:“姐姐别怕,有我在。”
她赌气不吃饭的时候,是他捧着她最爱吃的点心偷偷来敲她的门,说:“姐姐吃饱了就不生气了。”
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是他守在自己身边,一遍一遍给她递纸,一遍一遍给她安慰。
她想妈妈的时候,是他给她拥抱,是他给她依靠......
太多太多数不清的记忆将她裹挟,她停止了掰开他手指的动作,咬着牙用双手拉住了他。
那时她想,毁不掉他,那就毁掉自己吧。
她安静等待着他向大人告状,却听他说:“是我踩滑了,是姐姐救了我。”
......
“舒澜......?”
卢雅君的声音在颤抖,拉回了孟舒澜的思绪。
“舒澜。”
卢雅君在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用心疼爱的女儿差一点杀了她的儿子。
“舒澜。”
卢雅君半跪在地上,伸手拉住孟舒澜的手臂,流着泪说:“舒澜,你快告诉我你爸说的都是假的,你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也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你说......”
她摇着孟舒澜手臂,“你说啊!”
孟舒淮松开了孟震英,上前将卢雅君扶了起来。
老爷子冲张伯使了个眼色,张伯也赶紧上前将孟舒澜从地上拉了起来。
卢雅君无力靠在孟舒淮胸口,情绪难以自抑,一时痛哭不已。
谁也没有料到今晚的谈话会演变成这样的境况,孟舒淮安抚着卢雅君,缓和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现在还站在这里,那便是姐姐救了我的命。其余的,便不必再说。”
孟舒淮的话说完,卢雅君哭得更加厉害,这悲痛欲绝的眼泪里包含太多酸与苦。
她有错,她希望老天爷能惩罚她,而不是让后代积怨,自相残害。
卢雅君哭得停不下来,老爷子摆摆手,让孟舒淮带着卢雅君回宁园休息。
孟震英看着一旁颓然不振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远扬号是我答应过你妈要给你的资产,既然给了你,我便不会再收回,但若你日后不用心经营,再出现此类严重的纰漏,我自会找人帮你管理。”
孟震英担心卢雅君的身体和情绪,话说完,便也快步走出了茶室。
孟舒澜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双手扶着椅子把手,垂着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