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皇城。
宫阙远映,金碧荧煌。重檐庑殿,万顷琉璃,蔚为壮观。
明亮的寝殿里,一名眉清目秀的女侍医正仔细替徐长吟搽抹药膏。殿中两侧,六名宫人垂目侍立,手中捧衣端水。
徐长吟亦是正襟危坐,安分地让女侍医上药,目不斜移,只眼角余光仍不由自主地觑着了面色阴沉的朱棣。
这时,一名太监躬身入内,趋至朱棣跟前,恭声道:“禀王爷,太医已为公主诊治完毕,公主现已服药歇下。”
“好好服侍公主!”朱棣沉声吩咐,寒目仍锁在徐长吟脸上。
徐长吟眼眸略动。朱柠比她倒霉,被蜇中十余处,且多在脸蛋上。幸而那些只是寻常蜜蜂,否则她这“勇戳蜂窝”的行径可真是伤人伤己了。不过,想及那群刺客凄惨的下场,她不禁小有得意。想她刺手空拳从一群刺客手中逃脱,也算得胆识过人了不是?
许是她这得瑟过于明显,朱棣不冷不热的道:“王妃似乎很高兴?”
徐长吟心头一惊,忙收敛得意,敛首轻语:“臣妾听及公主无恙,心中自是高兴。”一路上,朱棣一直黑着脸不言不语,任谁瞧着也知他正在生气。她心下嘀咕:他要生气也该是对那些刺客,怎地又冲着她来了?
这时,女侍医轻柔地放下徐长吟的衣袖,起身道:“王妃娘娘,药已经敷好了,三个时辰后,奴婢再给您搽药。”
徐长吟温和的臻首:“有劳你了。”
女侍医有些受宠若惊,“此乃奴婢份内之事,不敢居劳。奴婢先行告退。”话罢,她向朱棣与徐长吟各施一礼,躬身退下。
而随即,朱棣冷淡地对六名宫人吩咐:“都退下!”
不多时,寝殿里只剩下了面罩寒霜的朱棣与满面小意的徐长吟。
朱棣犀利的眼神让徐长吟如坐针毡,她微吞口水,缓缓起身,喃喃自语:“这都三月天了,怎地仍是寒气逼人?看来得多穿件衣衫才是。”喃语间,她识相的打算开溜。
孰料,朱棣竟也撩袍起身,步履一移,朝她走了过去。
徐长吟浑身罩满寒气,不禁缓缓后退,直至抵到凤榻,一下子坐了下去,再无可退之路。她满脸干笑,心中却在鄙视自个:做什么怕他?她又没做错事?
朱棣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她,阴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埋入深沼里。她渐觉不妙,陡然抱住受伤的手腕,“哎哟”地叫唤起来:“伤口又疼了,我得去找太医瞧瞧!”
连声叫唤的当口,她身形一矮,竟是不顾形象的要从他胳膊肘下逃走。然则,朱棣眼明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腰肢,冷声道:“王妃方搽了药,岂用再找太医?况且,连蜂窝也敢捅,这点小伤,又有何碍?”
一计不成,徐长吟立即沾湿眼眶,含泪委屈地望着他,指控道:“王爷好狠的心!若非公主来信,我岂会出城。况且,那些刺客非我招来,我也是无辜受累,又哪里想去捅那甚么蜂窝害了自己?”想她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仇家八成是他给招来的,她不过是受鱼池之殃罢了。她已是受害之人,如今居然还要被他冷嘲热讽,她着实是委屈。
许是这话戳中了朱棣的软肋,他眼神一黯,手臂却更加梏紧了她的腰肢,低首附在她的耳畔,仿佛在咬牙切齿:“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告而别,我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