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推开厢房门,手脚利落的燃了烛台,并将暖炉点好。继而,他客气的对朱棣与徐长吟笑道:“您二位请歇着,有会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小二在齐云楼做事也许久了,各路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今日来的这双年轻男女,虽没有仆从或婢子跟随,但仍能让他瞧出绝非寻常人,他自是不会得罪怠慢。
朱棣打赏了小二,淡淡说道:“送一盅蜜水来。”
小二得了好处,眉开眼笑的作个揖,精神的应道:“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话落,他赶紧退了出去。
那厢,徐长吟适巧从扇屏后走出,唇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清眸掠过朱棣的面容。她听及朱棣的吩咐,知这蜜水是给她备的,只不知他竟会有这份体贴。
朱棣解下披衣,余光瞅见她似笑非笑的脸容,略自拢眉:“怎么了?”
徐长吟敛了几分笑,收眸望向扇屏之后的暖榻,道:“这屋中只有一张暖榻。”尽管她意外朱棣会带她来游玩,对他这番好意也是心领,可她仍未忘坚持的初衷。
她这话说来含蓄却也直白,朱棣眯起深眸:“此话怎讲?”得寸进尺!这女人在得寸进尺!
徐长吟略自撇唇,字面上的意思已然这般清楚,他岂会不懂?不过,她仍露出抹谦卑的笑容,福下身,一派恭谨:“请王爷准许奴婢去别间歇息。”他是主,她是“奴”,哪能住一间屋子?他当她的失忆作戏是游戏,她却偏生拿此来触怒他。不知怎地,她对挑起他平静以外的情绪总是极为热衷。
暖炉里火光融融,四角的柱式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衬着朱棣讳莫的脸,阴晴不定。
徐长吟倒未觉畏惧,反而甚是满意的看见他微微变了脸色。朱棣紧着眉头,倏地淡淡说道:“你好好歇息,我去别间。”她要闹腾,他陪她。
徐长吟一怔,这么好说话?未及反应,朱棣竟真的拉门离开了。她表情愕然,眼睁睁的望着紧阖的门扉,心头蓦然生出一抹怅然。她缓缓低头盯住自个的肚子,喃喃叹息:“孩儿,你可瞧见了?你爹爹既小心眼,又没风度,也不担心我一人会不会安全。”说着说着,她的眸底涌起雾潮,自哀自怜的道,“娘还是带你远走的好,以免生下你后,他不要娘了,届时娘连看你一眼也不能……”
门外,朱棣并未离开,将她哀怨的话完整的收入了心里。而随着她的话声,他的眉头越攒越紧,这女人在胡思乱想些甚么?突地,屋内没了声响,他立即透过窗隙往里瞧去,顿见她落寞的坐在桌旁,拭着眼眼,似在暗自垂泪,纤秀的身子在灯下显得那么楚楚堪怜,朱棣心头登时一拧。
适巧,小二送蜜水而来,见朱棣神情沉凝的站在窗边,不禁好奇出声:“公子,怎么了?”
朱棣转身瞧去,见是小二,表情微整,接过蜜水,沉声吩咐:“无事,你且退下。”
小二满头雾水的朝屋内睨了眼,但也识趣的不加多嘴,退了开去。
待小二走远之后,朱棣端着蜜水走到门边,推门而入。炉火正暖的厢房里,徐长吟背对门扉,缓缓扬起了嘴角,脸上哪有半分愁色?她转首望见去而复返的朱棣,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朱棣神情复杂的望着她,打破了安静:“已无空余的厢房。”
徐长吟垂眸,抑下哂笑,“那我出去。”说着她就要起身。
朱棣皱眉:“不必了,我睡在地上即可。”
徐长吟愣了下,“这……晚上天寒,睡在地上可挨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