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浮空,幽净古朴的庙宇笼罩着缭绕云烟。
秦王妃拢袖款步在前,苏绣茵容色无表的尾随于后,心下却是忐忑不安又疑窦重重。
佛前低喃竟叫秦王妃听去,若然其告之徐长吟或旁人,她必然有得消受。然而,其先前那言又是何意?
仿佛知她百转千绕的心思,王君撷在一棵菩提树下顿足,侧首打量她一眼,唇边噙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佛前的那一席话,可是当真?”
苏绣茵未敢露出异色,故作不解的反问:“不知王妃娘娘指的是哪一席话?”
似也知她不会轻易承认,王君撷不以为杵,缓缓说道:“你不喜她,我亦不喜。你要对付她,我也要对付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指的正是徐长吟了。
苏绣茵暗自一惊,下意识的张望四下。侍卫与侍婢都退避甚远,并不能听见她们的谈话,然她仍有不安,压低声道:“妾身不知娘娘在说甚么。”
王君撷露出嘲弄之色,“素闻茵夫人爽直果敢,却不知是连自己说过的话也不敢承认之人。”
苏绣茵被激,倒也并未冲动,依然谨慎而言:“王妃娘娘教训的是。”
王君撷冷笑,“你既不敢承认,我也与你也无话可谈。你愿被她压制一世,也由得你。”话罢,她一拂袖,就欲离去。
苏绣茵心头一动,情不自禁的出了声:“王妃娘娘,请留步!”
王君撷唇边逸出一丝笑,回头望向她时却是面无表情。
苏绣茵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王君撷倒也不催促,任她踌躇半晌,方犹豫的道:“王妃娘娘言下之意是……”
“茵夫人是聪明人,难道会听不明白?”王君撷的语气不冷不热。
苏绣茵微眯眼眸,也不再拐弯抹角:“不知您与燕王妃有何嫌隙?”
王君撷慢慢侧转过身,眼底迸出一丝阴冷:“嫌隙?倒也不然。不过是知她与邓妃交好,让我不快罢了!”
苏绣茵愕然。秦王妃与侧妃邓氏不和,她久已耳闻,却不曾想其憎恶邓妃如斯,竟将仅与邓氏关系尚睦的徐长吟也厌恶上了。这个理由,她该不该相信?
“有女无子……看不出你也憎她极深!”王君撷眸光微转,将话题转回了苏绣茵身上。
苏绣茵慌忙欲辩,王君撷却抬手打断了她:“我与你说这些,并非为套你所言来陷害你,而是想与你连手,让她吃一吃苦头!”
苏绣茵沉默不语。让徐长吟吃一吃苦头,她何尝不想?但这位秦王妃能做甚么,或者她究竟想做甚么?
碧沼湖畔,绿柳成行,悠远的笛声参差而起,在湖面萦绕不绝。
湖心亭里,徐长吟执玉笛于唇边,敛眸凝神,专注的吹着笛子。绵延空灵的笛声自她唇间逸出,在湖面悠悠飘荡,惹人沉醉。一侧,刘丹瑶惬意的托腮聆听,却是忘了她是来学习的。
一曲终了,徐长吟缓缓睁眸,睨向意犹未尽的刘丹瑶,嗔笑道:“可还要学?”
刘丹瑶忙不迭大点其头,“要的,要的!我都还未学会呢!”
“既是要学,便不要只顾着听曲,仔细注意气、指、舌三点。”这支曲教了十余次,刘丹瑶却仍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刘丹瑶满脸佩服:“娘娘吹奏的笛声太美妙了,我不由自主便听得入了迷。”
她的夸赞让徐长吟摇首一笑:“若你待会听了嫣夫人的琴音,怕是连魂也得勾去。”
“娘娘委实折杀妾身了呢!”一记柔袅的女音含笑传来。
徐长吟笑目迎去,果见赏汝嫣捧琴而来,“有无折杀,听琴为证即是!”
赏汝嫣款款入亭,向徐长吟施罢一礼。她捧琴放在石几上,浅笑道:“请娘娘见谅,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徐长吟点头道。
“早前宁国公主曾对妾身盛赞娘娘琴艺之决绝,妾身便一直想与娘娘共抚一曲。”赏汝嫣诚挚的提出请求。
徐长吟尚未言语,刘丹瑶已兴冲冲的拍掌道:“我今日可是要大饱耳福了呢!”
徐长吟轻声一笑:“我尚需取琴,你便先抚琴一曲,让刘姑娘饱一饱耳福吧!”语落,她遂而吩咐罗拂回东园去取琴。
赏汝嫣依琴落坐,玉指抚上琴弦,那纤白如玉的葇荑在漆木琴的映衬下,愈发盈白如雪。
她朝徐长吟与刘丹瑶嫣然一笑,而后秋眸微敛,纤指一扣,一阵泠泠清音已流泻而出,那琴音清灵无比,勾人耳鼓。琴声时而高亢如凤鸣,时而低回如秋风细喃,闻者无不醉在了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