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吟一阵无语,却也明白他意出关心,便也乖顺的任他抱着出去。
待回到寝殿哄好闹脾气的淮真,用过晚膳,徐长吟又立即拽起朱棣进了书房。
朱棣俯目端视书案上的丹青画作,心下赞叹。他素知徐长吟擅丹青,往日也没少见到她的笔墨,却也难见她如此费心的画一幅画儿。
画中春山耸秀连绵,桃溪幽路蜿蜒,竹篱村舍垂柳,又见田间农人耕作,村头稚童嬉玩,挑担货郎吆喝,道不尽的清幽宁和,又不失情趣生动,令人如身临其境。墨色淡雅秀逸又疏爽清丽,韵致深远,确为一幅佳作。
“村东有棵形态颇是怪异的古槐,山前有片空地,据传是被雷公烧过,一直寸草不生……”朱棣仔细的提点了几处细节。
徐长吟逐一记下。半个时辰后,朱棣再看,微微一笑:“同我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和母后当年应也无差。”
徐长吟吁出口气:“希望母后能聊以解慰吧!”
“你有心了!”朱棣将她抱坐在膝上,替她揉捏酸涩的手臂,眼里是止不住的温柔。
“我也做不了甚么,只望母后能……”徐长吟没有说下去,她想说希望马皇后康愈,但她知这是自欺欺人。以马皇后如今的状况,以及太医的诊断,无人不知马皇后的时日真的已无多。
朱棣见她又情绪低落起来,正要安慰,突地朝并未关上的门外一瞟,淡声道:“进来吧!”
书房外的长廊下宫灯暖丽明亮,一片宁谧,早前朱棣已将侍候的人遣退,并没有人。此时,门外却慢慢地探进了一个小脑袋,不是淮真是谁?
淮真扒拉着门扉,小心翼翼的望着朱棣和已从朱棣腿上起来的徐长吟。朱棣朝她轻一点头,她赶紧乐颠颠的朝后一招手,“父王让我们进去了!”
徐长吟眉头拧得更深了,果见淮真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尾巴。她好气又好笑的拧拧淮真的小耳朵,“这都戌时了,你们怎么还未歇息?”
淮真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说:“娘好久以前就说要带我们去游夜集的,淮真听小舅舅说今晚就有,娘带我们去吧!”
高炽几个在旁也满眼期盼的望着她,瞅得她满心无奈,只得回望朱棣。
“时辰还早,带他们去一回也无妨。”朱棣本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加之几个孩子也想去,自也不想拂了她们的心愿,“不过娘今日甚是疲累,不能在外玩太久。”这一句显然是对淮真几个说的。
“是!”淮真几个高兴的连声应允,淮真更是一脸“谄媚”的赶紧去扶徐长吟,“娘累,淮真扶着娘。”
徐长吟好笑的揉揉她的脑袋,“你带好弟弟妹妹就成。”她这小身板刚能抓住她的手臂,哪能扶得了人?
临时起意的出游很快成行,岂知刚一出府,不知打哪听到消息的朱橚也带着妻儿赶来凑热闹。于是,两家人一块去游起了夜集。
一番游玩,众人皆是愉悦不已,仿佛连多日来的阴霾也扫去了几分。
淮真几个孩子显然意犹未尽,却也没有吵闹着要继续游逛下去,只因都看出徐长吟已有疲态。
回府后,一夜无话。翌日,徐长吟拿着朱棣交待裱好的画进了宫。
马皇后尚未醒来,于是徐长吟请萧宫正将画挂在屏风上,马皇后睁眼便能瞧见。萧宫正看到画,想起昨日马皇后思忆家乡时的情景,望着徐长吟,心里感动得一踏糊涂。宫里宫外无数人费尽心思的送礼孝敬皇后,奇珍异宝无数,却也只有徐长吟能如此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