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府衙立刻反应过来,总算机灵了一回,“有冤情进里头向府尹大人诉,在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话落,他又看了这男子一眼,着重强调:“诬告朝廷命官是重罪,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
“那是自然。”这男子丝毫不惧,“人证物证我可都备齐着呢,就防着他不给我办事!”
“既如此,便进来吧。”府衙让开路,又看了还跪着的一众苦主一眼,“你们也都进来吧,既是诉冤,总要叫府尹大人听见才是!”
“是是——”为首的老人这才颤颤巍巍的被身边人扶着起身,“小人这就进去!”
“去去去,老爷我先来的!”那富贵男子一皱眉,身边的家丁忙将老人挥去一旁,险些叫后者摔倒。
“做什么做什么!”府衙忙道,“顺天府衙,岂容你放肆!”
这男子对他倒还有几分客气,只点点头便率先往里头走去了。
那老人也没有生气,忙也跟着进去,后头一众人也紧紧跟上。
府衙总算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眼还守在外头义愤填膺,且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心中情绪复杂不知该作何感想。
事已至此,只愿府尹大人自求多福吧。
侯府正院。
赵瑾刚与裴羡一起用完早膳,一直盯着外头的惜夏就进来禀报了。
“夫人,方才顺天府门前聚集了许多受段家迫害的百姓们,外头如今已经渐渐传开了段家为官不仁,欺压百姓的诸多事。”
赵瑾点点头,着重问了一句:“钱百万到了么?”
“到了,他将段少卿卖官一事在顺天府外直直道了出来,许多人都听到了,想来是瞒不住的。”惜夏道。
就算段家想压下去,再添一把火也就是了。
想来二皇子党也很愿意帮忙四处宣扬。
“钱百万?”裴羡有些诧异,“可是舟溪镇的钱员外?”
舟溪镇是京郊一个小镇,下头所属便有白家村,这钱百万正是当初被裴欢颜指使纳白瑶青为妾的那个富商。
见赵瑾点头,裴羡更惊讶:“他怎会同段家扯上关系?”
惜夏解释道:“有些能耐的商户又岂会甘心止步于此,那钱百万不缺钱,自要钻营一番,转了好几道弯搭上了段少卿……太常寺少卿虽实权不多,可安排个小官小职还是不在话下的。”
钱百万要的也不是什么加官进爵,而是摆脱商户身份,有个官家头衔。
士农工商,商户最末,且三代之后才能科举,但凡有点野心的商户若有机会,只怕都是要钻营筹谋一番的。
若不然当初钱百万也不会只见了一个谢松就轻易应下了裴欢颜的要求,无非是平阳侯府名头势力够响,他也需要这个搭上线的机会罢了。
当初此事过后,卫封就去封了钱百万的口,这人也知趣,得了好处就闭口不言。
这回赵瑾叫卫封去搜寻段家把柄,卫封除去找到了这些饱受欺压的苦主外,也意外查到了钱百万。
要么说做生意的就是会来事呢,钱百万当下就表示愿意亲上顺天府告段峙。
他也是机灵,在知道了赵瑾要搞段家的决心后,立即就明白自己既已经被查到,那铁定不得脱身了,倒不如自己请缨,看在他乖巧的份上,赵瑾许会将他捞出来。
听完惜夏的解释,裴羡除去意外当初闹的整个村子都议论纷纷的钱员外纳妾一事竟是裴欢颜指使之外,也有些好奇段峙:“他一直这样骗人家钱么?”
拿钱不办事,不告他告谁?
惜夏道:“一个小官职对段少卿来说不在话下,不过那时正值图尔称降,大皇子一派……得意之际,段少卿跟着高兴,许就忘了这回事,钱百万的声音还传不到他耳边,就被自作主张的下头人截住,钱百万没有得到消息,虽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同段家叫板。”
民不与官斗,更遑论还有大皇子做靠山的段家。
这个哑巴亏钱百万只能自己吃了。
裴羡点点头,不由问赵瑾道:“那母亲会救他出来么?”
赵瑾挑了挑眉:“买官卖官是重罪,我如何有能力捞他出来?”
大齐没有捐官制度,买官卖官那是不容置喙的大罪,情节严重都要砍头的,她哪有那本事捞他出来?
指望裴西岭?
别开玩笑。
一旦触犯律法,就算牢里有他亲爹他都不见得会捞!
一个素不相识的钱百万就更别想那美事了。
“那母亲这不是……”骗人么?
剩下的话裴羡没说出来。
“我可没说过一定能救他出来。”赵瑾想了想,“他这程度……顶多坐几年牢罢了,不妨事,他应得的。”
裴羡默默点头。
怎么不是他应得的呢?
与此同时,段家种种事迅速传了开来,一个段夫人还没从大理寺出来,眼见着段峙和儿子们就跟着要进去了。
早朝上弹劾段峙的更是齐齐一片,饶是大皇子党尽力周旋,也终是没顶过御史台一群老头儿的战斗力。
段峙当场就被拉下去停官受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