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刘相那边,怕是会在都水监的事后,狂参一本。”林怀治努力掩下眼底的波涛。
“刘仲山与他共推新法,世家多参我却不会动他。”袁纮表情淡然,下颌清须随夏风起,“我离开长安之后他们自会松懈,到那时阿郁也到江南了。”
林怀治不想袁纮会将此话说的完整,一时有些失神,随后问:“师傅,到底何为君?”
“殿下认为何为君?”袁纮反问。
林怀治认真道:“君者,治辨之主也。”
袁纮笑道:“可恺悌君子,并非民父。殿下,君这个字你得看是站在谁的位置上看,是王还是民?”
“百姓所求,一日二簞,秋收满仓,冬有裘衣。”林怀治说,“上者爱民,官心不为贪欲所控。”
袁纮沉默良久后,又道:“那王呢?”
林怀治答道:“分人。”
袁纮唔了声眼神示意林怀治继续,林怀治又道:“灵桓授权柄与宦者,虽习儒家念,却不以士大夫之苦贴身。君自以忠孝加身,百苦亲尝。观天下民路,习文景韬略,默太宗遗训,广纳箴言。慎独余时,不欺暗室。”
长久后,袁纮突然叹句:“儒法治天下,明孝理。可上者心中真存吗?”
林怀治淡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袁纮拈胡大笑:“殿下心里比我更通透,老夫腹中余墨都在昔年倾吐而出,再无可教了。”
林怀治敛眸掩去飞快而过的失意,调整好心态后,又道:“那师傅,都水监一事,无法转圜吗?”
他担心袁纮当真离开,朝中的局势会是刘党遮天。
袁纮摇头:“其实殿下也明白,圣人用平衡而广知天下,那此事总要有人承担。新法下行,我不可能留于长安,否则来日如何回朝?”
谁不会为自己留后路?新法实行之后袁纮和刘千甫还是会回到他们原本的对立面上,思退方有保命之本。
林怀治颔首。
“雅致啊!听雨品山色。”
温柔细声响起,袁纮听出是谁也懒得起身,林怀治点头示意。
刘千甫给林怀治见了礼后坐下,说道:“成王殿下今日如此有兴致,竟然愿陪维之言语几句。”
“求问忠孝及为人臣罢了。”林怀治淡淡道。
“忠孝的解法可太多了,但人臣永远论不过忠字。”刘千甫说,“正君臣,笃父子,殿下熟读策论,应是会比我们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