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这才停下,回转头:“他是重伤号吗?”那意思,如果需要做疑难手术,我可以去。
“他需要截肢。”查曼云道,脸上显出一副冰冷的表情。
肖玉并不了解这个女人此刻的心态,听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给他做好了。”说完又要朝前走。
“肖大夫,不是我不给他做,也不是他不让我做,但他就是要见这个医院的院长,做为一个伤者,他这点请求也不过分吧。”查曼云显然有点激动起来。
肖玉听了一想也是,作为一名医生,能帮助伤者解除手术前的忧患,也是应该的。“好,他在哪里?”
“他在手术室。”查曼云撂下这句话,扭身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
呵!这女人,象中了邪似的。肖玉朝她背影一撇嘴,也转向手术室而来。“我要见这里的长官,我要见这里的长官..”还未及到手术室的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在喊叫,吵得不少日本伤兵都从病房里伸出头来观看。
于是肖玉加快脚步,也不及去隔壁换手术服,一推门便走了进去,同时说道:“我就是这里的长官,你为什么要见我?”冷冷地看着正被两名护工强行摁在手术台上的一名日本兵。
“我截肢的不要,我要回日本去,我家里的老母还有,我截肢的不要..”见到肖玉,他总算不那么挣扎了,但还是非常激动地述求着,眼中即仇恨又悲伤,因身体的抖动,两只伤腿也可怜的左右摇摆着,大腿根部浸满了流出的血水。
肖玉转头向站在一边的一名日本护士,用日语说道:“把他的病例拿来我看。”
小护士迅速走出手术室,又很快地返回,将手里的一本病例递到肖玉的手里。打开病例,只见上面写得很明白,这名伤兵叫上野中太郎,来自日本广岛,大学本科中文系新闻专业毕业生,应征入伍一年,在芒东第一期战役中负伤,两腿膝关节,盖骨粉碎性骨折,需全部高位截肢。也就是说,他以后只能柱着两根拐棍走路了,亦或是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
作为一名医生,从一名病患者的角度来讲,肖玉是极其同情他的,这场战争,不仅夺去了他的双腿,也夺去了更多人的生命。
“你不愿做截肢?”肖玉放下病例,走到那名日本伤兵跟前,和颜悦色地问道。
“嗨!”伤兵见医院的长官问他,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重重低了下头。
肖玉想了一下,便用日语很快地对他说道:“上野中太郎先生,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可能会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新闻记者,但这场战争把你卷了进来,无情地夺去了你的双腿。但你还有双手,还有生命,这比许多人死在战场上要强得多,以后回到日本,还可以继续你的专业,告诉更多人这场战争的可怕和无耻。可是,如果你不截肢,你将会失去生命,无法回到日本,再也见不到你的亲人,更不能拿起笔让后人知道这场战争可憎的面目,你选择哪种?”
肖玉一口气说完,再看上野中太郎,低着头,双肩微微耸动着,他在哭。等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肖玉又问了一句:“可以开始了吗?”他指的是截肢。
“嗨!”上野中太郎终于勇敢地抬起头,两眼直视着那双将要离他而去的双腿:“啊里呀多锅崽一马司(谢谢)。”他又对站在他面前的肖玉深深地低了下头。
这是一名给肖玉印象较为深刻的日本伤兵,他是这场争中诸多牺牲品的一个缩影,而很多年以后,肖玉在军中居然收到这个名叫上野中太郎的来信,并附有一张照片,一个坐在轮椅上,双腿被高位截肢的中年人,旁边端坐着一位女子和站在两人身后的一个英俊的少年,上野中太郎在信中说,那是他的夫人和孩子,他非常感激肖玉当年对他的启示,才有了他今天的生命和成就,他于战后进入了一家每日杂志社,后成为一名很有名气的主编,并撰有《战争--你带给我什么?》,这篇论著给了后世的人们以极大的启示,具有很深刻的历史意义和史料价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