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1 / 2)
開國公府內早已聽聞消息,今日一眾後苑女眷向主母王氏晨昏定省。
[李濯到底是病糊塗了嗎?有人往親弟嘴裡塞辣椒?]國公夫人王鳳嬌得知李濯送了兩個俊俏貌美的少年到李揚屋裡時,氣得把茶杯都摔爛了幾個,屋裡幾個丫鬟,還有姨娘嚇得趕緊跪了一地。
[姐姐現今身子金貴,何必為兩個賤奴動胎氣呢。]在女人一旁坐落的是吏部侍郎長女,楊素青,兩個月前被李揚納為側室,身份就低了王氏那半點。女子掏出手帕,擦了王氏濺濕了的手。
除了丫鬟,地上還跪著三個女人,都是男人的妾。艷桃在半年前隨李揚出府時抬了妾位。一個是雲仲,李揚大病時每日貼身照顧,終是上了李揚的床,抬了姨娘,另一個是王氏的大丫鬟霜菲,在女人懷孕後便塞到李揚屋裡作通房,男人要給女人面子,也抬了人作姨娘。二妻三妾,國公府內的女人都是人精,一句話三個彎。
艷桃和雲仲對視一眼,還是雲仲先開口:[夫人現在有身孕。李少爺派兩個少年來自有他的心思。]
王氏對眼下這些女人本就恨得牙癢,平日還有心情整治她們,可如今懷孕了,就分不了心機出來。
王氏怕的,就是那些女人往空隙裡鑽,懷上了男人的孩子,以後就不好治了。
王氏冷冷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緩慢道:[起來吧。]抬著下巴,又問艷桃:[都說桃兒是最得爺歡心,聽說還是第一個被收到屋裡的人。那兩個少年從前就跟著爺的嗎?]
艷桃剛才起身,聽了話又驚趕緊跪了下去,怯怯道:[回夫人的話,奴婢不敢...爺是最看重夫人的,那兩個少年奴婢未曾見過,也沒聽過爺好男色,許是李濯公子單純想送兩個小廝來而已。]
王氏勾了勾唇角,男子只能是男寵,爭不到名分,生不出孩子,現今她懷孕,李濯這次送來男色,倒不是件壞事。
目光冷冷掃過了那些女人,見有點疲乏,就讓她們行了禮,退下去。
出了屋,艷桃印去額上的冷汗。
王氏性格潑辣心狠,眼中容不下他人。這半年間死在她手裡的奴僕,少則五、六個。
上月一個婢女被李揚讚了句眼若秋水,那女孩明日就被挖了眼睛,賣到妓院去。對下人們打打罵罵更算常事。
不是顧慮到她們兩人都是李府出來的人,又是個不受寵的姨娘,怕是在她進府時,就將她們收拾得乾乾淨淨了。
雲仲滿臉不解,湊到艷桃耳邊問道:[妳說主子送人來有何用意?
[主子的心思豈是我等能猜透。反正聽主子的吩咐就行。那兩個人,我們遲早是要見一見的,到時再作打算。]
雲仲在李府時對艷桃甚是不喜,處處針對著。自半年前李揚娶了王氏,失了憶後,雲仲便跟艷桃交好起來。
都是主子的人,同是李府出來的,又伺候著一樣的男人。兩人要是不同心合力,遲早會敗下來,讓眾人踐踏,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王氏從不是個心善手軟的主母。
見雲仲一臉憂心,艷桃柔聲安慰著:[主子難不成會害爺麼?儘管聽話,見機行事便成!]
雲仲上前,挽著人的手,打笑道:[行!行!行!就你最乖巧聽話,難怪爺庝你。]
艷桃[嘖]了聲,環顧四周,見無旁人,嘆道:[唉,也不曉得那個人現在過得如何,我是沾了他的福才入得爺的眼。那人沒了爺的看顧,也不曉得主子會怎樣對他。]
[長得挺標緻的,以前是個小倌,或許...重操故業了吧。]
艷桃總覺得對那人有虧欠,心裡莫明的難受。若不是他,恐怕自己還得在青樓做一名賤妓。那人要是個女子,也輪不著自己來當替身。
春桃在李府養了近半個月,李濯才派人送兩人到開國公府裡去。本以為不日就能見到李揚,春桃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要秋棠在身旁再三安撫才平復心神。
新國公府管事李玉成當日即領二人到李揚屋裡,卻可惜連房門都未跨進,就被人趕了出來。
[國公爺,李大少爺那邊送來的人到了。]
李揚正在書房處理公文,聽聞兄長送來的少年到來,心裡略感不快。
頭也沒抬,只皺著眉,隨意回了聲。
一來李揚不好男色,二來他看不起男寵。堂堂男子漢竟甘為人下,像女子般伺候男人,實在愧對天地父母。
[那兩位公子,該......]
李揚放下書籍,掃了李管事一眼,道:[兄長送來了兩個小廝!那個院子缺人就派到那邊去!下人調動還需要我去操心嗎?]
管事連連稱是,正想退下時,男人又叫住了他。
[記得將人帶到僻靜偏遠的院舍,日後別叫我看到。]
[小人知道了。]管事見男人剛才的態度,就知道李揚對兩位公子是不喜的。
[來福!常旺!帶他們去靜心苑,順便教導一下他們院裡的活項!好好教!]
連男人的聲音都未聽到,春桃已被人派到靜心園去,每日打掃佛堂,整理經書,擦拭屋裡院子。如此生活過了十數天。春桃好幾次想偷偷溜到李揚住處猗心苑去,都被李揚屋裡的小廝攔了下來。
少年急得口裡都冒出幾個水泡,夜裡睡不好,日頭又勞累,真怕把自己活活憋死。
秋棠剛打好了水,回到房裡見春桃蟻咬般坐立不安。
[你急也沒用,先不說李揚不待見你,那王氏也不是個好相處的主。你看李揚屋裡守得嚴緊,就是防有人爬到他床上去。]
[不然要我怎樣?我千辛萬苦的趕過來,連他一眼都見不上!我...我,嗚......]少年愈想愈委屈,一下子就淚流滿腮。
秋棠不屑的搖了搖頭,用手指點著人的額,道:[桃兒,你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個不得寵的男色!樓裡教你的事都忘光了?還是因在鹿園過了幾天好日子,倒是不願再以色侍人了?你得記住,他是開國公李揚,你是送來的男色!看你現在?]說著,一把拉起了人,拽到銅鏡枱前,按坐下來。
[臉容憔悴,死氣沉沉,一副倒楣相!連李揚身邊那些丫鬟都比不過!]
春桃聽後,更是哭得厲害。
[秋棠...我想見哥哥!我想他!嗚嗚......]
秋棠輕嘆了口氣,擦去少年滿臉的淚水。
[年歲是大了些,幸好長了副好皮相。打扮一番,還能拚一拚。當日你怎樣勾上了人,今日你就不能了嗎?]打開擱在枱上的脂粉,印了一點砂紅抹在少年唇上。
[春桃,想要人,你得拿出本事來!別總是哭哭啼啼的!]說完,轉頭便走出了房間,用力合上門,獨留少年一人在昏暗的房裡。
夜深人靜,開國公府裡的燈火熄了大半,外面飄著絨雪。
靜心園是佛堂,屋裡擺設簡陋,李揚又特別示意管事好好[照顧]兩人。
這些日來,吃的,用的,連炭火衣服都不足夠。白日餓著,夜裡冷得兩人瑟縮床角擁著發抖,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春桃坐在鏡前良久,望著鏡中落魄憔悴的容顏,不禁失笑,都到了現在這地步了,還痴想著哥哥會憐惜?
自己不過是個男色,李揚經已是國公爺了!
笑著笑著,眼淚又湧了出來,順著臉龐一滴滴打落在衣領。
[洛桃!醒醒!都到了這地步,你還在痴心妄想些什麼!]
獨自伏在台桌上傷心嚎哭,哭夠了,便抹去眼淚,扯出個笑臉來,對著銅鏡畫上妝容。
[哥哥喜歡漂亮的桃兒,桃兒要乖,乖...別...別哭......]少年心裡惦記著李揚,又是難過又是歡喜,邊畫妝卻邊抽泣著。
良久,秋棠才再次推門進屋。煮了壺熱水,烘好了饅頭,這便是兩人在國公府內分發到的晚膳。
秋棠抬眼,就見到少年在鏡前嬌嗔作笑。
昔日在墨醉樓裡,幾人常在房裡演練。一蹙一笑,一言一態都得勾人心,媚入骨,這是每個小倌都必需的技能。
秋棠不作聲,半倚在床上,吃著饅頭。他是風月老手,摸清男人心思,討人愛惜自是易如反掌。
[春桃,眼淚能讓人憐沒錯,但得控制好,糊了妝能看嗎?]
春桃知道秋棠有意指教,愈是用心去演練。而秋棠更是傾囊相授,先不論春桃能否再得男人寵愛,在這國公府內,他們要是被男人討厭了,怕是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靜心園的燈火,罕有地亮了一夜。
[主子。]伺候李揚的小廝在門口敲了門。
[何事?]
李揚才剛起床,身邊兩個貌美的大丫鬟正為其整衣梳髮。
[李府管事派人來,說老國公夫人今早身子不適,想請爺過去一趟。]
李揚神色凝重,轉過身,從丫鬟手中取了件披風,帶著幾個僕人,急忙忙的走出屋院。
繞過小花園快到一座假山時,李揚見到幾個粗使雜役對另一個小廝推推搡搡,說話下流露骨,還伸手去扯小廝的衣服。
李揚神色更加凝重,雙眉緊皺,向人喝道:[管事!]
站在男人身邊的管事快步上前,躬身,低頭怯道:[爺...那幾個是夫人帶過來的下人,另一個是...是...前些日子李濯公子送來的...小廝。]
李揚氣得握緊拳頭,他的國公府內,竟發生這種仗勢欺人之事。他不待見那兩個少年,也不容得旁的人來踐踏。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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