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回到宿舍里,编了个借口,说妹妹生病了要住院,家里的钱不够。贺璠给了她五十块,钟婷婷和田孝敏一人借了她二十,刘莉姣上下打量了她几次,从书包里翻出二百块钱扔给她。刘莉姣说,“孟玲珑你不热吗?宿舍里暖气这么足你怎么还穿着外套?”
孟玲珑低下头不说话。这几天她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脱下外套,她的肚子已经显怀,胸部也明显地大了不少。快到瞒不住的时候了。
她说,“谢谢大家,你们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
那个周五,孟玲珑在那个脏脏的小诊所里经历了此生最大的疼痛。五个月大的胎儿被引产了下来。孟玲珑抓住床的边缘,浑身被汗水浸透。夜里,她依然没法起身,诊所里的老护士留下来陪她。她从菜市场的小摊那买来松软的碎汤面,一勺一勺地喂她吃。孟玲珑认出了她。她问她,“你是信佛之人,怎么会在这里?”老护士叹了一口气,“孩子都是冤孽。我有三个孩子,到头来,却没有一个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他们带给我的只有伤害。”停了电,老护士取了蜡烛点上。她苍老的影子闪烁在墙壁上,像个不详的鬼魅。孟玲珑哭了出来。老护士沉默地听着,没有安慰。
第二天,老护士把一样东西交给孟玲珑。她说,“拿着这个,这是你自己的。吃了它,很补的。”
中医里把人类的胎盘叫紫河车,吃了它,可以补肾益精,益气养血。孟玲珑收下了那东西。她背着书包歪歪扭扭地回到家里,脸色如透明的蜜蜡。孟琉璃跑过来抱住她,孟建国劈头盖脸地问她怎么昨天没有回来。她编了个借口说昨天在学校里和同学一起复习到太晚。孟建国见她脸色不对,骂骂咧咧地进了里屋。
她把从中药店里买来的红糖冲好喝下,然后挣扎着起身去厨房里做饭。夜里,孟建国和孟琉璃都睡了,她回到厨房,拿出那个东西,她想起了老护士交待她的法子。洗净,随料煮熟,蒸透,沥干。那东西丧失了水分,变成了标本。她小心地把它收好。
孟玲珑进宿舍的时候,田孝敏和钟婷婷给刘莉姣使了一个眼色。这两天她们一直在研究这件事,都觉得孟玲珑不太对劲。一开始,她们中有人觉得孟玲珑好像胖了很多,不是肿,而是实打实的胖,可平日里也没见她多吃多少饭。后来刘莉姣眼珠子一转,问钟婷婷和田孝敏,“你们最近有没有注意,她上一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
钟婷婷和田孝敏互相看看,都说没有在意。刘莉姣说,“书上都说女生住同一间房子日子久了会影响彼此的生物钟,所以到了后来来例假的时间都差不多,有的时候是你的刚完,我的就来了。婷婷,你是几号?”钟婷婷说,“我上个礼拜刚完事。”田孝敏说,“我也快了,就这两天。”刘莉姣说,“我刚才看见贺璠拿着卫生巾去上厕所了。”她走到孟玲珑的床铺前,掀起床帘向里面望了望,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枕头边除了一个旧的塑料闹钟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