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中举后拿出来宴客。
宋家大哥高中状元的时候,宋伯父兴高采烈地亲手挖出了那一坛状元红,硬拉着她父亲喝了个酩酊大醉。当时她去找爹爹,眼看着宋伯父左手拉着宋家大哥右手拉着君珩,口中还喊着让她父亲等着喝他们宋家的第二坛状元酒。
……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当年喝酒的人已经不在了。
春闱刚过,宋令璋主持了殿试、主持了琼林宴,可是他只能看着别人金榜题名打马游街。那一坛留待宴客的状元红,唯余他一人独饮。
这一夜酒,他喝的是镇南侯府的平反,喝的是父兄的枉死,喝的是他那已经被改变的、再无法回头的人生。
那是他们都无法回去的曾经。
马车在镇南侯府门前停下,沈辂一手擦着眼下泪痕,一手提起衣摆下了马车。她也不等旁人,径自往府中奔去。
被她丢到身后的商院判和福安不由得面面相觑——福安原是想在前面带路,却不想沈宫尹看起来倒是比他还熟悉这镇南侯府。虽说他跟在督公身边,早早就知道他们督公和宫尹大人并非是针锋相对而是互相扶持,过了金殿传胪那一日更是世人皆知他二人乃是旧识,可今日这般情状……
恐怕他们督公和沈宫尹的“有旧”,比他们这些人所猜测的要更加亲近。
福安定了定神,眼瞧着沈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连忙向商院判道:“请大人随奴才这边来。”
即使不问福安,沈辂也知道眼下宋令璋会在何处。她对这府邸熟门熟路,行步间毫不迟疑,直奔从前侯府二公子的院落去。
待她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房门,却见屋中只有一个眼生的小宦官守着。那小宦官看她进来急忙起身行礼,口中却不曾问安,沈辂也不计较,三两步冲到床前,抖着手去碰床榻上昏睡不醒的青年,却摸到了青年额上密布的冷汗。
沈辂霎时心如刀绞。
她应该……她昨天应该陪他的。
她本该想到啊,她该想到君珩会难过。她尚且还有任雪霁和许云深陪着劝着哄她开心,可是她的君珩……只有她了。
紫衣女官眼睫微颤,眼泪顿时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