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㣉刚一离开粥铺,虫达的脚步声便紧随而至,令他大为烦闷。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老人,挑着鸡笼,步履匆匆,与韩㣉错身而过的瞬间,鸡笼稍稍蹭到了韩㣉的衣服。韩㣉嘴巴一歪,一把将那老人拽住。
那老人得知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韩㣉,连忙赔不是,想要离开。韩㣉却不让那老人走,朝左右鸡笼各瞧一眼,见是六只肥鸡,羽毛齐整鲜亮,道:“你这鸡哪来的?”
那老人答道:“这些鸡是小老儿自家养的……”
“你家养的?”韩㣉哼了一声,“这分明是我家的鸡!”
“小公子莫要说笑,这些鸡是小老儿一天天喂大的,今早刚从鸡窝里抓出来,赶着来早市上卖个好价钱……”
“你个臭老儿,我像是在说笑吗?”韩㣉咄咄逼人,“我家后院养了六只鸡,早晚我都有喂食,昨晚我还喂过呢,今早鸡却全不见了。你这里的鸡刚好六只,还和我家的鸡长得一模一样,竟敢说是自己喂大的?分明是你偷来的!”
那老人被韩㣉扯住衣服,脱身不得,只好把鸡笼搁放在地上,与韩㣉争辩起来,只是他口舌远不如韩㣉伶俐,说来说去,不过是重复先前养鸡卖钱的话。
两人一老一少,这么一争辩,围观之人渐渐多了起来。
韩㣉突然把头一转,道:“虫达,你过来认认,这鸡是不是我家的?这臭老儿是不是偷鸡贼?”
虫达久居韩家,很清楚韩家只养了一条名为“请缨”的烈犬,从没养过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他知道韩㣉突然无事生非,无非是想惹出麻烦来刁难他。若他不承认韩家养鸡,那就是说韩㣉撒谎讹人,不仅让韩㣉当众丢脸,还有损韩家的名声;若他承认韩家养了鸡,那韩㣉身为一个孩童,定会把这场争端交给他来处置,如此便能绊住他,趁机将他甩掉。他身为韩家门客,自然不能让主家公子受辱,更不能令主家声誉受损,因此选择了点头。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韩㣉语调一扬。
虫达立刻踏前两步,一把将那老人掀翻在地,将鸡笼连同扁担一并夺了过来。对他而言,眼前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老头,被污蔑成偷鸡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㣉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打算趁机开溜,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要辨明是谁的鸡,那也不难。”
韩㣉循声回头,看见了说话的宋慈。宋慈站在他刚刚闹过事的粥铺旁,身前小方桌上放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瓷碗,正睁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望着他。宋巩眉头微皱,低声道:“慈儿。”微微压手,示意宋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