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吵架的杂声穿过楼梯间、穿过房门、穿过耳塞,落进师念白耳中。
笔尖顿在纸上,染开千丝万缕的蓝在左上一角。
师念白专注眼前,手上油彩笔来来回回调色,天蓝、群青、普鲁士蓝、藏青,整个画面越来越蓝用色越来越重。
不展的眉终于挑起来又松开,她重重叹息,抽掉耳塞,拾起丢在一边不远处连着蓝芽音箱放轻音乐的手机:「欸小孩,你现在在干啥?我家里在吵架,我可以出去找你吗?我真的要烦死了。」
师念白把所有笔和油画刀都扔进水桶,一起提到洗手台去,倒掉浊水、把笔和油画刀一一细心搓乾净后拧乾吊起来,再用抹布把桌子全抹一遍,桌上的时鐘走了三分之一圈,长针在四十、短针在二。
「可啊,只是我不在家,我在学校的咖啡厅写作业。」
「那我搬东西去找你写,或你要出来换地方找陪我杀时间吗?」
「看你要去哪?我现在坐的是单人座,别的地方还有空位,只是我旁边没位子。」
「你可以就行。我出门,还要一段时间才到,你慢慢思考要去哪。」
师念白说走就走,抄起外套、钱包和笔记型电脑往包包里丢,飞奔出门。
时值隆冬,风吹凛冽,却艷阳高照。
师念白头上顶着白色贝雷帽,身着黑白线条上衣和a字牛仔长裙站在街边,脚下踩着短靴、手上拎着羽绒外套,一路疾走到公车站候车,边瞄车来的方向边摁开手机萤幕。
「那你到了跟我说,我可以出去带你。」
「就这么决定了。」
「好啊。」
「你会看到一个看起来史无前例充满人类气息,但是可能不太有精神病懨懨的我。」
汗流浹背贴图。「忽然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又不是虎姑婆。」
「那我帮你占个位置!坐我朋友旁边可以吗?她们那边读书区。」又补充了一句:「是个可爱的学妹。」
「好。」
「外面突然好热喔。」
「太阳好大。」
「有吗?外面看起来云好多?」
「感觉到了吗?」附图烈日当空。
「感觉到了。」李乐只推推眼前镜框,抬头看看落地窗外,「噢我看到大太阳了......好可怕......」
他思忖一会,站起身离开座位出校门,回到校门前时鼻樑上的眼镜被收妥在大外套的口袋中。
「再过两站到。」
他站在校门口旁边的校碑柱下,看着公车从对向驶来、停靠、驶离,看着人影出现在车身之后,手上勾着白色外套。
她跟着人群一起走来,垂首敲字,李乐只手机一响:「我手上勾着白色外套。」
他瞇着眼勾起唇角,「我在有柱子那边。」
师念白抬首又垂首:「我好像看到你了。」
「我也看到了哈哈──」他站在路边对她微微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