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老二江大海嘴唇动了动,忍不住心软地开口,“娘,这天这么热,还得在地里锄草,大丫头才十八岁正长身子呢,哪里遭得住饿,要不……”
江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要是不乐意吃从今天开始老娘也给你断粮!”
江大海顿时闭嘴了。
桌子上,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开口,只有三房最小的狗蛋吵嚷着想吃这个想吃那个。
忽然灶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像是木头碎裂一样,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饭桌上的众人被惊的一懵,江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反应却是最快的,第一个跳起来,朝着灶房跑过去。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阮娇右手拿着一把菜刀,那被锁得严严实实的柜门,已经被劈开了,她左手正握着从里面摸出来的两个鸡蛋。
江老太太眼前一黑,不知道是该先心疼菜刀和柜门,还是心疼鸡蛋,尖叫了一声扑过来,“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反了天了!赶紧给我把鸡蛋放下!”
阮娇握着菜刀转过身,目光淡淡地看着江老太太,自然地将鸡蛋放到了口袋里,“奶,你小心点,我可拿着菜刀呢,万一伤到你可咋办。”
“怎么你还要砍了我?”江老太太怒目圆睁,一脸恨不得把阮娇给手撕了的模样。
“我可不敢,只是奶奶你自己往菜刀上撞,那我也拦不住啊!”
“你……你……你……”江老太太对上阮娇漠然的眸子,一腔怒火忽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她僵在了原地,突然词穷。
反而阮娇,淡定的又从鸡蛋篮子里摸出了四个鸡蛋放口袋里,然后又抓了一把米,淡淡道:“奶也别生气,我也没办法啊,我昨天才刚落水,身子虚呢,奶不让我吃饭,岂不是逼着我去死,我才十八岁,我还没活够呢,既然不给吃的,那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弄了。”
江老太太用那种仿佛要杀人似的眼神瞪着阮娇,“你吃什么吃!你把钱都给别人了,你还有脸吃!你四叔的生活费就用你的口粮抵。”
“我有什么没有脸的?我也不是没下地干活挣工分,家里这些粮食,也有我出的一份力,我怎么就没脸吃?”阮娇无辜地朝着江老太太笑了一下,“而且我就奇怪了,四叔读书的钱凭什么要用我的口粮抵,连主席都说了人人平等,怎么奶奶你还要学习那黑心的地主剥削我?如果奶奶非要这样,那我为了活命,就不得不去四叔的学校去问问了,到时候四叔和奶奶,你们要是被批豆可别怪我。”
江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憋紫了。
江大河闻言脸顿时就一变,老太太和老四会不会被批不批豆的他倒是不在乎,但是若是他俩被批豆了,肯定会影响儿子的政审。
他还指望儿子参军争个好前途回来呢,哪里肯让这种事情脱了他家老大的后腿。
江大河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大丫头啊,你这是说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你奶也是怕你被骗了心急。那些城里的知青心思都多着呢,你一个乡下丫头,若是没有大人给你掌眼,说不准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阮娇没忍住噗哧一声就笑了,“大伯这话说的有意思,我觉得与其担心时知青把我卖了,还不如担心你们,至少时知青卖了我还让我摸一摸那钱,要是你们卖我,我连一毛可能都看不到!”
江大河脸色一僵,“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哪听的,我们上哪能卖了你?这可是新社会了,买卖人口那是犯法的!”
阮娇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大河,“是吗?那最好了,毕竟我这个人狠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你们最好不要知法犯法,不然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大义灭亲那都只是轻的。”
阮娇将手里的菜刀往菜墩上一丢,那刀瞬间就没进了半寸深。
门口的江家人,瞬间感觉脖子吹过一道冷风。
江老太太莫名的一哆嗦,反应过来后,忽然大叫了一声,“啊!我的菜墩!”
第158章 知青的娇娇
阮娇丢了菜刀之后, 就在江家人的目光下,把那六个鸡蛋给煮四个,切了咸菜干和腊肉丢到米里, 蒸了个腊肉焖饭。
切腊肉的时候, 阮娇那叫一个刀快手狠, 仿佛跟剁人肉一样,切得江家人的心都跟着颤。
江老太太眼睛都红了,“我的腊肉,你个遭天谴的东西,哪有你这么糟践东西的!”
阮娇朝着江老太太笑了一下, 然后狠狠地切了好大一会儿, “不吃就坏了,奶奶放心,我肯定会帮你快点吃完的!”
江老太太倒抽一口气,一下子就噎的向后一倒。
江大海就在江老太太的后面,一把接住了她,紧忙就把人往外挪。
江大河看了阮娇一眼,脸色难看,“把你奶气坏了,这下你得意了!”
阮娇的手在菜刀上抹了一把,露出惊讶之色, “大伯这说的什么话, 我哪里气我奶了, 我这么乖巧听话懂事, 咱家谁气我奶也轮不上我啊!倒是大伯, 你娘都晕了, 你还不去看看吗?”
江大伯:“……”
江老太太本来就是一口气没上来, 被江大海拖出去就没事了。
她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像是被剜了心肝似的,又哭又嚎地闹了一上午,但是碍于阮娇旁边那把菜刀,她硬生生地没敢过来抢,连灶房都没敢再进来。
江家其他人见阮娇如今跟刺猬一样,得谁扎谁,也不敢再招惹她,下午还要上工,一个个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倒是阮娇的亲弟弟江狗蛋闻到腊肉味儿,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跟阮娇抢,被阮娇一巴掌就给拍开了。
江狗蛋被宠的简直就是江家的小霸王,见阮娇竟然敢拍他,嚎了一声,抬脚就去踹她,手上也没停,朝着她身上抓,学着江母平时骂阮娇的话,骂道:“你个赔钱货,死丫头片子,你竟然敢打我!”
阮娇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不顾他张牙舞爪,像是拎小王八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将他的脸按在了烧开了水的大锅,悬空对着锅,在他耳边轻声问,“我是赔钱货,那值钱的你被扔锅里炖了,肉割下来能值几毛钱?”
阮娇的眼睛黑漆漆的,看向江狗蛋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那大锅一直蒸腾冒热气,拂在脸上有些烫,江狗蛋被吓到了,不再干打雷不下雨地嚎,鼻涕眼泪狂飙,扯开破锣嗓子就喊:“娘!你快来救我!赔……江娇疯了!”
江母今天本来有些不舒服,午饭就没在院子里吃,一听儿子的哭声,顿时爬起来,冲进了厨房。
阮娇嫌弃江狗蛋的鼻涕,第一时间把他丢到匆忙赶来的江母怀里,“看好你儿子。”
江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阮娇按着江狗蛋的动作了,见儿子的脸被熏的通红,一脸受惊的样子,她顿时抬手就要抽阮娇,“你个死丫头,你疯了吗?狗蛋是你亲弟弟!你要干什么?你个狠心的,还要把他按锅里不成?”
阮娇微微侧脸,躲开江母的手腕,然后一把扣住用力一拉,江母踉跄了一下,就被她给拉到了近前。
阮娇低笑了一声,直勾勾地望着江母的眼睛,幽幽道:“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想把他丢锅里,他死了,你就再也没有能传宗接代给你养老送终的好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