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供销社不止担负卖东西的任务,也还具有收购的职能,村民们的鸡蛋、山上的山珍野物等等,都能拿到供销社换钱。
当然,供销社给的价格也不会太高。
余思雅正缺钱的时候,一只鸭子少卖几毛钱就好几百块,她可不愿意。
“魏主任,咱们这么多鸭子,公社供销社就那么大,才两个售货员,他们也没法收啊,要是让咱们一天卖几只鸭子这样弄,那得卖到什么时候?鸭子长大了不长肉,天天吃粮食那可都是钱。”
魏主任一想也有道里:“那要不让他们打个报告的县城的供销社,上面来收购?或者找国营饭店?”
一辈子在体制内工作,魏主任的思维始终局限在这个框框架架里,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这得等什么时候,咱们的鸭子已经长大了,多等一天就得多消耗一天的粮食。魏主任,这个事我觉得还是要咱们主动出击,自己去找买家。”余思雅索性挑明了,说出自己的想法。
魏主任顿时明白了:“小余,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脑子也没你们这么灵活。这个养鸭场,可以说大部分时候都是你在操心,你作主就行,只是要注意,别违规,给自己给公社惹麻烦。”
余思雅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摆手:“魏主任这个你尽管放心,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该碰的我一定不会碰。这不国庆节、中秋节要来了吗?双节来临,肯定要好好庆祝庆祝,咱去问问县里的厂子要不要给职工们发福利。”
到时候也是公对公,旁人知道也挑不出刺。
魏主任听说了她的打算:“这样也行,不过咱们公社跟县里的厂子没什么联系,得你自己去跑了。”
意思就是公社也帮不上忙。
这个余思雅早知道了,他们公社就是一穷二白,连个砖瓦厂都没有,还能指望什么?
“成,不过咱们公社总有人在县城做职工吧?有没有名单,要有认识的,到底是老乡,回头去了县里我也去拜访拜访。”
魏主任指了指斜对门:“你去问问小李。”
谢过魏主任,余思雅转身跑出去找小李:“小李同志,咱们公社有哪些人在县里面工作,公社有名单吗?”
小李摇头:“没有,你要不急,我可以给你整理一下,不过可能不是特别全。”
不全没关系,她又不用每个都去见。余思雅高兴地说:“那就麻烦小李了,能整理多少算多少,弄好了你叫我。”
小李办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名单给了余思雅。上面总共有46个人,不但有名字、年龄,还有工作单位和职务,这可是大大方便了余思雅。
把名单研究了一遍后,余思雅圈出了重点,一个是县机械厂的采购赵东宁,一个是纺织厂的生产小组长姚安,还有一个是县糖果厂的工会干事傅红芝。
这三个人各有优点,赵东宁是采购,买什么本来就要他去对接,申请,纺织厂职工最多,要是人手福利一只鸭,养殖场的鸭子都不够,工会在发什么福利上有很大的话语权,甚至有些单位的福利就是由工会来决定的。
了解了三人的资料后,余思雅打算第一个去找姚安。因为纺织厂效益好,职工多,一家就能吃下他们所有的鸭子,要是能说服他们,就不用跑其他的了。能跑一家干嘛要跑两家。
找到纺织厂的门卫大爷,给他看了公社开的证明后,大爷帮余思雅叫了姚安。
姚安是个快四十岁的矮个男人,很黑,很瘦。看到余思雅,狐疑地拧起了眉毛:“这位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余思雅一打照面就知道姚安这人不是很好打交道,因为他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短短地思考了两秒,余思雅觉得自己要是绕弯子,可能姚安会没耐性听,索性开门见山,说明了目的:“姚组长,国庆节要到了,不知道你们厂子里给员工准备了什么福利?”
姚安皱眉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只管生产,国庆节发什么是上面的事,领导会安排。”
“这样啊,咱们公社今年新成立了一个养鸭场,就在清河村一队,最近有一批鸭子要出笼,长得非常肥,是佳节送礼的不二选择,能不能麻烦姚组长帮我们问一下。”余思雅直白地说着,目光盯着姚安的表情。
姚安只觉得烦,一口就给拒绝了:“这不是我该问的事,你找别人吧。”
余思雅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她退一步说道:“那能不能麻烦姚组长介绍工会的同志给我认识一下,咱们今天中午在国营饭店边吃边谈,你看怎么样?”
只是让他搭个线认识一下,不算过分,但姚安还是不愿意掺和:“我不认识工会那边的同志,你找别人吧,我还有工作。”
说完就丢下余思雅走了。
吃了这么个闭门羹,余思雅也不生气,摸了摸鼻子摇摇头,难怪进纺织厂二十年了还是个小组长呢,这个姚组长脑子真是太死板了,连她明晃晃的暗示都听不懂。当然也可能他听懂了,但不稀罕,毕竟只是个乡下的养鸭场,不成气候。
出师不利,余思雅不气馁,出了纺织厂直接去机械厂找赵东宁。
赵东宁是个采购,嘴皮子要利索得多,见人就三分笑,客客气气的:“原来是妇联的小余同志,你好,我就是赵东宁,说起来跟小余同志还是一个村的,不过我家是清河村十队的,离一队比较远。难怪没见过小余同志呢。”
“我原本是余家村的,今年才嫁到清河村。”余思雅笑着解释。
那她是去了妇联才嫁到清河村的,还是嫁到清河村后才进的妇联?这两者意义可不一样,但不管是她自己有本事,还是夫家有背景,十几岁能进妇联,还让公社派出来办事,总有两把刷子。
赵东宁收起小觑的心,含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也是一个大队的人,都是自己人,小余同志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赵东宁明显好相处了许多,但余思雅清楚,这是因为他的职业身份决定的,并不能说他这里就好办事,相反,要想成功,她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余思雅笑道:“赵同志,咱们公社今年弄了个清河鸭养殖场,不知道赵同志你听说过没有?”
赵东宁还真听老家的父母提过一嘴:“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咱们村挨着河,养鸭子挺好的。”
听过就好办,余思雅继续说:“冯书记和妇联的魏主任信任,把这个事交给了我。当初我们是去省养殖场那边买的鸭苗,山高路远,运输又不方便,太折腾了,现在第一批鸭子已经长大了,下个月应该就会产蛋了,如今我们有个想法,于其去省城买鸭苗还不如自己孵。一只鸭蛋只要五分钱,一只小鸭子可是要一毛五,还不算运费,还折腾。所以我今天来的第一个事是想问问赵采购,你们县机械厂有孵化机卖吗?”
孵化机可不便宜,怎么也得几千块吧,一个乡村养殖场说买就买?赵东宁有点吃惊,对余思雅说话的语气都更客气了一点:“没有,我们机械厂主要生产各种小型农具,孵化机需求太少了,价格又贵不好卖,你要买,估计得去省城。”
余思雅早猜到了,辰山县是个穷县,养殖业没发展起来,谁买孵化机?县机械厂的销售范围就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生产了也没人买,更何况余思雅觉得他们厂子还没生产孵化机的生产线。用这个开头也不过是想给赵东宁展示一下他们养殖场的“实力”和野心罢了。
“这样啊,哎,要是县城有就好了,找个拖拉机就运回去了。这要是去省城,那可又得麻烦省运输队的同志了。”余思雅满是遗憾地说。
赵东宁眼神闪了闪:“小余同志还认识省运输队的同志啊?”
余思雅摆手,语气娴熟亲昵:“也算不上,不过省运输队二队的队长跟我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他人特别好,上次就是他安排人免费送鸭子回来的,不然一千只小鸭子,我们可没办法弄回来。”
这还叫没关系呢?运输队的人本来就拽,更别提人家还是省运输队的了,不花钱都帮忙绕一圈送东西,这关系可不一般。
赵东宁愈发觉得余思雅不简单,笑着奉承:“小余同志认识的人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