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便说:“那等我下班,咱们一起走。”
“成,我回去查账了。”余思雅指了指斜对面。
道了别,余思雅窝在门市部后面的小办公室查这两个月的账目,这一忙就到了五点多。叶梅进来叫她:“余厂长,孟经理在外面等你。”
“好,来了。”余思雅赶紧拎着下午去逛百货公司买的东西,又从店里拿了一些火腿肠和鸭脖子、鸭腿之类的。
拎着两包东西,她大步出了门,笑着跟孟兰打招呼:“孟经理,久等了。”
孟兰看着她手里的两大包,不由皱眉:“你带什么东西,都是老朋友了,你这样太客气了。”
余思雅扬了扬包裹,笑眯眯地说:“孟经理,这是我孝敬老太太的,你就别推辞了。我们家没老人,你若不要,这衣服我拿回去也穿不了啊。”
话说到这份上,孟兰只能由着她去了,又说了两句她太见外的话。
余思雅干脆把话拐到了田主任的工作上。
提起这个,孟兰便问:“你是准备让老田再造个什么机器吗?”
余思雅笑了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孟经理你。我想问问田主任能不能制造一台鸭毛分离机,将鸭毛和鸭绒分离开来,还有相应的烘干机……”
余思雅掰着指头数,发现需要的机器不少。他们没钱没门路从国外引进先进的生产线,只能自己想办法创造了。
因为丈夫在机械厂干了一二十年的缘故,孟兰对这些技术也懂皮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到了家里,田主任已经回来了,孟兰便将余思雅想做的东西跟他说了。
田主任不像后世很多人,干一行恨一行,他是真的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喜欢机械。余思雅的这些另类的需求引起了他的兴趣:“余厂长,咱们讨论讨论。”
余思雅看到他把本子和笔都拿了出来,感觉亚历山大,她就是个嘴炮啊,知道大致有这么个东西和流程,但她是真不懂制造。
可今天是自己求人,田主任越积极,对她越有好处,余思雅便过去跟他讨论了起来,主要是讲自己的需求。
听完后,田主任若有所思:“其实要分离挺简单的,用乡下那种分离大米和米糠的鼓风机就可以。重量稍大的先从一个空里掉下来,余下更轻的就从最后面的风口出去。只是鸭绒这分量太轻了,这么搞,得弄得满天都是,要是刮来一阵风,那更是四处飘了。”
专业人员就是专业人员,余思雅立即点头:“对,田主任说得非常有道理,咱们得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还有,我希望机器能有柴油、汽油来拉动,如果用人工,效率低不说,人的力气不一样,摇动机器的频率力量不同,也会造成鸭绒质量的层次不齐。如果是用柴油、汽油这种动力拉动的,更稳定一些。”
田主任抠了抠脑袋:“让我想想。”
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画出一副复杂的机械图,不等余思雅仔细看清楚,他又打了个叉,然后翻开另外一页,重新琢磨了起来。
这一晚,两人就奔着这个讨论去了,导致余思雅都没能跟田老太太多说上两句话。
不过好处也是很明显的。她走的时候,田主任说可以试试,等回头有了消息再通知她。
这边有了消息,接下来是去异味、消毒这块了。余思雅心里也有了计划,能找到相关的人,所以不着急。
她现在最头痛的还是羽绒服的问题,田主任也没见过羽绒服。但听余思雅描述,他回忆起有一年去省里面开会,看到一个同志穿了一件深黄色的衣服,面料比较光滑,有点像余思雅口中的羽绒服。他记忆特别深,那阵子经常下雪,积雪到了脚踝,踩下去就是一个印子,当天大家都穿得非常厚,全裹着厚棉袄,就那个同志穿得好像挺单薄的,但大家都捧着装了开水的搪瓷缸子暖手,他却好像不冷似的。
只可惜当时田主任还不是主任,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跟着领导去开的会,也不认识对方,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没办法给她提供更多的帮助。
听到这个消息,余思雅虽然遗憾,但也非常高兴,这说明,还是有少量的羽绒服流入了国内,那她就有办法能弄到一两件。
说干就干,第二天,余思雅就在门市部门口张贴了一张毛笔写的大海报,“收购启事,本店收购两件羽绒服,全新的两百块钱一件,旧的100块钱一件,要求完好无损,没有补丁。如果有补丁的,可相互协商价格!”。
看着余思雅将告示给贴在了大门口,叶梅好奇地问:“余厂长,羽绒服是什么,这么贵?”
两百块一件,都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余思雅拍了拍手:“一种衣服,等看到你就知道了。如果有人拿过来,你不要收购,跟对方约个时间,我亲自过来看看。”
他们也没见过羽绒服,余思雅担心叶梅被人骗了,所以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门把关。
这个消息不但引起了店员的好奇,凡是来买清河鸭的顾客看到也纷纷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贵。
叶梅就遵照余思雅的吩咐,耐心地给对方解释,并好声好气地说:“婶子,麻烦你帮帮忙,要是知道谁有羽绒服,给咱们牵个线。我们余厂长说了,谁要是帮她这么个忙,必有重谢!”
高得离谱的价格,很快就将清河鸭门市部高价收购羽绒服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第70章
“你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吗?”龚教授端着茶杯放在余思雅面前,关切地问道。
余思雅摇头:“还没呢,前阵子填了志愿,目前还没消息。”
今年的高考太仓促了,没做好准备,所以现在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也是早晚不一,没个统一的时间。
不过龚教授还是对余思雅挺有信心的:“上次写信,玉涛说你基础挺好的,应该是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咱们省城也才偶尔有人接到通知书,到你们乡下应该还要等一段时间。”
“嗯。”余思雅赞同的点点头,她其实并不太担心高考的事,今天来找元教授和龚教授也是另外有事,“龚教授,你们认识化学系的教授吗?我想麻烦你们搭个线,我们养殖场有点技术问题要请教懂化学的专家。”
同住家属院,虽然元教授和龚教授才回来半年,但在此之前,他们可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认识不少老朋友。所以一听说余思雅要找人帮忙,龚教授马上放下茶杯指着隔壁说:“住208的就是化学系的老闫,他比咱们早回来半个多月。那技术是没得说,但就是人性子脾气很古怪,谁都不搭理,楼道里碰见了,跟他打招呼,他也背着双手就走。你要找他估计有点麻烦,老元还认识个教化学的,不过不住家属院这边,你等会儿,他回来带你去。”
一个是“技术没得说”,一个“还认识的”,余思雅自然惦记前者。现在百废待兴,有技术的人以后能帮大忙,不光是羽绒消毒这种事,还有以后产品的防腐等等,都需要有技术的人才。要是能跟这位闫教授打好关系,受益无穷。
因而余思雅毫不犹豫地问道:“龚教授,这位闫教授在吗?我想去拜访拜访他。”
龚教授错愕:“应该在吧,他除了上课,平时一般都窝在家,哪里都不去。”
余思雅又追问:“那这位闫教授有什么爱好?”
龚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喜欢唱歌跳舞,他留过洋,英文法文都说得很好,性格也开朗。只是十年不见,听说他老伴儿死在了乡下,儿子跟他划清了界限,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孤僻了。也早没以前的爱好了,就整日喝酒,除了上课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家里抱酒瓶子。”
那确实不好接近,可余思雅从不是那种能轻易放弃的人。她站起身说:“谢谢龚教授,我想试试。”
龚教授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年轻姑娘,性子坚强,便说:“也好,你要真能重新让老闫振作起来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他啊,也是个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