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眼的绯色官袍,又有王良随侍左右,可不正是老刺史冯朴吗?
此时的冯朴,头顶上的乌纱消失不见,披头散发;养尊处优形成的白净面皮完全改变,黑一道白一道;官袍也是多了几个大口子,袖口还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这哪还有泉州一哥的风范啊?
老刺史这是跟哪家泼妇干仗了,还是偷瞧谁家寡~妇洗澡被人胖揍了?
这狼狈样儿,咋回事?
崔耕瞬间就懵圈了。
话说这是自己和武良驹的恩怨,冯朴就算要帮武良驹,打打太平拳也就是了,至于这么卖力帮武良驹吆喝吗?
再说了,现在海寇已经投降了,再帮武良驹演戏还有啥用?
令人费解呐!
崔耕赶紧上前见礼,道:“不知刺史大人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
“行了!少给老夫打马虎眼!”冯朴毫不客气地打断,气急败坏地道:“崔长史,你胆子够大的啊,老夫派来传话的亲随侍卫都敢恫吓,老夫的手令都敢抗命不尊,这泉州地界儿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儿吗?”
老刺史越说越来气,恨不得上前挥爪挠崔耕一脸,“行,你崔二郎威风,老夫派的人调不动你,现在本刺史亲自来求你了,成不成?你到底出不出兵?”
“呃……言重了,刺史大人这是要捧杀下官啊!”
崔耕拱手干笑一声,看着冯朴有点不像演戏的架势,小心翼翼问道:“那啥,倭寇围攻武府这事儿,是真的?”
“废话,那还能有假?现在泉州的团练兵已经被打散了,沈参军正在收拢残兵力保城池不失,老夫亲自来请你崔二郎出兵回援!咳咳咳……”
说到这儿,冯朴又是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连番重咳,指着崔耕的鼻子数落道:“告诉你,崔二郎!武良驹若真有个三张两短的,咱们俩有一个算一个,谁也甭想跑。到时候,老夫先砍了你的脑袋,总能比你多活两天!”
我了去!还真有倭寇!
这哪儿冒出来这么一股倭寇?还尼玛赶得这么巧,都在今天登岸!
瞬间,崔耕后背生凉!
正所谓,无知者始能无畏,无情者才易轻生!
崔耕明白,只要武良驹这孙子在泉州城中被倭寇砍死,武三忠就这么一个独子,以武三忠的狠辣,别说自己和冯朴了,就是家里的二娘和嫂嫂都免不了一刀之苦,恐怕就是曹月婵都得吃了瓜落儿。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崔耕心思电转,赶紧传下军令,让张林两家留下二百人的护院看押陈三和这伙海寇。剩下的一千护院,则跟自己的三百五十府兵部众一道儿,火速回援泉州城。
冯朴直到现在,脸上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要知道,城里的团练兵也有五百多人,论战斗力虽比府兵弱,但差距并非天壤之渊。他们战不过倭寇,那么崔耕率这三百多府兵回援,胜算也不是很大。
好在错有错着,提前集结了海商们的护院,这仗就有得打了,起码保住泉州城不成问题,至于武良驹……希望他能祸害活千年吧。
大军正要起行之际,崔耕正瞅见正在海寇群中装鸵鸟的陈三和,当即吩咐手下将陈三和他的徒弟一并带上,顺便把长颈鹿也带上。
冯朴虽然心中疑虑,但军情紧急,也懒得节外生枝了,就没多问。
一路急行军,不到半个时辰,崔耕就见前面烟尘滚滚,听到有阵阵人喊马嘶声传来。
妈的,好死不死,正与倭寇的队伍狭路相逢了!
崔耕赶紧传下将令,道:“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箭手押后,燕云奇带领骑兵游~走两翼,准备迎敌!”
“喏!”
府兵训练有素,张林两家的护院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是初次配合,但丝毫不显生疏。不消一会儿,官军就结成了阵势。
此时倭寇也已经杀到。
崔耕这时发现,之前王良报的军情大有讹误之处,倭寇不是四五百人,而是足足近千人!
非但如此,这些倭寇个顶个的顶盔掼甲,腰跨剑囊,手持利刃,论起装备来比府兵丝毫不弱!
崔耕忍不住抱怨道:“冯刺史,倭寇人数的问题卑职就不说了。按照大周(唐)律,私藏铠甲达三领,绞。弩机达五张者,绞。 枪槊陌刀达十,绞。让这么多兵器都混进了泉州城,这可是您和沈参军的问题啊!”
“嗨,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冯朴的面色也有些尴尬,急道:“平了这场倭寇之乱,老夫承你的情。平不了这场乱,老夫也不差这么一桩罪过。”
平乱?
冯朴完全不通军事,只知道比双方的人数。
崔耕当上了折冲府长史,耳濡目染之下,可比冯朴强多了。他明白,硬碰硬的话,自己这边占不着便宜。
也就是府兵可以跟这些倭寇放对,张林两家的护院虽然战力不弱,但既无盔甲又没有长兵刃,拿什么跟人家打?
朝廷之所以禁止民间私藏铠甲,就是因为装备上的差距,可以让官兵碾压任何民乱。
比如封常清吧,他体格再好武艺再高,遇上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府兵围攻,就得毫无疑问地饮恨当场。
但是现在,封常清身披重甲,手持开山斧,想要杀他,不死上几十个府兵完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