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仁马上就会意了,笑道:“本官又不会算卦,哪知道崔县令的事儿?不过,既然裴县令问到这了,本官倒是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
“崔县令如今恐怕是正在家里想辙呢。”
裴子宽故作惊讶道:“想辙,想什么辙?”
“您想啊,原来他牛皮吹得震天响,又是重金悬赏,又是找着了甘宁甘兴霸的后人。现在端午节到了,是骡子是马该牵出来遛遛了,他能不犯愁吗?”
“你是说这些甘宁后人是假冒的?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明知被拆穿,他为何还要吹那个牛皮呢?”
“裴县令您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了解这其中的龌龊之处。崔县令重金悬赏的钱,可不是江都县衙的钱,而是江都县众大户的钱。”
略微顿了顿,柳至仁意味深长地道:“您仔细想想,最后是谁找着了甘宁的后人?这笔钱最后又应该落在谁的手里?”
裴子宽张大了嘴,满脸地不可置信,道:“照你这么说,崔县令是食心财黑了?不能吧,到时候江都县输了,他还不得把那笔钱退回来?”
“退回来?那怎么可能!”柳至仁道:“要不然他为啥今天来得这么晚,肯定是正在家里想理由,准备把这件事说成是非战之罪呢。”
这俩人一唱一和之间,毁得崔耕跟卑鄙小人没啥两样。场中的官员们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着崔耕这个人渣……不,官渣!
本来么,说你崔耕能力强,我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尼玛你正发愁龙舟赛的时候,出门一转,就正好遇到甘宁的后人。他们还恰好擅长操纵龙舟,这也太巧合了吧?
韦凑见不是事,微微一躬身,道:“张刺史,要不您说两句?”
张潜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老夫说什么?韦参军,你是关心则乱啊。崔二郎那小子,连拆迁和监造城墙的差事都办得漂漂亮亮的,赛龙舟这点小事儿的还能难得倒他?你等着瞧吧,龙舟赛结束的时候,丢脸的绝不是他……诶,来了!”
韦凑抬头望去,但见远方尘土飞扬,一支队伍飞驰而至。
为首三人。
头一位是个相貌英挺的俊美郎君,穿一身深绿色官袍,威风凛凛。
第二位和第三位都是绝色佳人。
左边那位头梳乐游髻身着男子衣,一身混搭风,不但丝毫不显不伦不类,反而更添几分俏皮之意。右边那位,直接幞布罩头,身着窄袖圆领袍,英姿飒爽神采四溢!
正是崔耕卢若兰和曹月婵。
在他们后面,除了封常清等人外,则是几十名古铜色皮肤的中年汉子。这些人尽皆身材高大,满面风霜,神情木讷。
说话间,崔耕已经翻身下马,带着卢若兰和曹月婵,来彩棚内拜见张潜。
见礼已毕,崔耕带着二女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就坐。
裴子宽阴阳怪气地道:“崔县令身为地主,却姗姗来迟,真是难免让人胡思乱想哩。”
崔耕知道裴子宽,知道这孙子对自己一向有意见,每次见面说话,十步之外都能闻到他话里的酸味儿。
他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嘴角微翘问道:“哦?不知裴县令是怎么想的呢?”
“哼,不是本县怎么想,而是大家怎么想。大伙都认为,崔县令正发愁怎么在这龙舟赛上,体面地认输呢!要不然,也保不住那悬赏的十万贯钱啊。”
出乎裴子宽预料的是,崔耕闻听此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道:“裴县令,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只代表得了自己,可代表不了大家。另外,听了你的想法呢,本县想起一个故事来。”
“什么故事?”
“话说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关系非常好,谈笑无忌。某天,那书生他就问和尚了,你看我象什么?和尚说我看你象佛。书生听完了很高兴。然后和尚也问了,你看贫僧象什么?书生就想为难为难他,说我看你像狗屎,那和尚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话说到这,崔耕使坏,故意停了下来。
裴子宽听着这故事莫名其妙的,问道:“那和尚白挨了一顿骂。崔县令讲这个故事有什么意思?”
“呵呵,裴县令跟那书生英雄所见略同啊。”崔耕道:“且听本官继续往下说。书生回到家后,就那这事儿跟她妹妹说了。结果她妹妹却不屑地说,哥哥你的境界也太低了,和尚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都是佛。而你……”
顺着这个思路,谁都能想到崔耕接下来该说啥,卢若兰马上伸出白皙小手,一指裴子宽,俏生生地接话道:“你心中有狗屎,自然看谁都像狗屎。”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