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高声道:“崔县令,小的叫倪光远,卖伞为业。当初扬州连环人口失踪案中,您救的那些孩童里,就有我儿子。今天也是小的昏了头了,受您如此大恩,竟然忘了准备万民伞。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给您做。”
说着话,倪光远打开布口袋,将十几把伞和一团黄绸布倒了出来。
他又对四周的百姓道:“谁家的孩子曾得崔县令相救,便赶快来写自己的名字啊!而且,这名不白写,写一个名字,得给我一文钱。”
“理所应当!”
“这钱花的值!”
“你不要钱,我们还不答应呢!”
百姓们前来签名,功夫不大,黄绸布已经用完了。换言之,崔耕离任之时,表示恋恋不舍的百姓已经真正超过了万人。
完美的履历!
虽然未必后无来者,却绝对是前无古人!
以后大周官场上,谁不服崔耕的治政之能,完全可以拿这些万民伞砸他个半身不遂。
崔耕也颇为感动,冲着四下里抱拳拱手,“多谢,多谢,多谢扬州父老的厚爱!”
百姓们也颇为激动,齐声道:“崔青天!崔青天!崔青天!”
诚心正意,声震云霄!
卢若兰此时此刻,就站在崔耕的身边,与有荣焉般感受着扬州百姓对崔耕的拥戴和不舍。
她仰着小脑袋,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崔耕的脸庞上,目不转睛怔怔看着,痴痴地想着,这就是我卢若兰的的男人,一个万民拥戴的好官,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枚似水柔情的……夫君!
就在这一片和乐之际——
蓦地,一阵难以压抑的哭声传来!
紧着着有人分开人群,跑了出出去,崔耕循声望去,只来得及看见那一抹牡丹花瓣大袖衫的影子!
“月婵!月婵!”
崔耕心中一疼,大呼出声,那女子却并不驻足留步。
倏忽间,风中传来了一阵哽咽声,道:“崔二郎,我现在恨死你了!”
“我……”
崔耕直感觉一口郁气闷结于胸,脸色无比的难看。
卢若兰此时也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快~感,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崔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这时,一个清脆纯真的声音在崔耕耳边响起,“崔县令,还请看开些,须知,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崔耕扭头一看,说这话的非是旁人,正是淳于良的儿子淳于真。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教人如何谈恋爱?
崔耕摆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不懂男女之间那些个剜心之痛的。”
“哼,贫僧受戒了,才不是小孩子呢!”淳于真气鼓鼓地道。
这话倒也有理,佛家有规定,不得收七岁以下的孩子入门。所以,别看淳于真以前替了个光头又在寺庙里修行,但他算不得真正的和尚,别人称他一句小孩子毫无问题。
但受戒之后,世俗人就该称他一声“小师父”或者“小沙弥”了。
崔耕道:“哦?那还是本官小瞧你了。不知你的受戒之后的法名是啥?”
淳于真稚嫩的小脸蛋上突然宝相庄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号鉴真。”
“嗯?鉴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崔耕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