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贤楼乃是檀州最大的酒楼,上下共分三层,第一层招待普通百姓,二三层招待达官贵人。
如今虽然还没到饭点,但六贤楼的第一层已经座无虚席。不是因为这里的饭菜多么物美价廉,而是这里有一位特殊的“先生”。
其人自称叫张云杰,今年大概四十岁上下,面色白净,满脸的干练之色。
他仿照和尚们的“俗讲”,在六贤楼里讲种种人物故事,不但绘声绘色,还加上各种“荤”料,吸引了不少忠实的听众。
啪!
张云杰把醒目一拍,开始了今天的正题,道:“列为客官,今天咱们继续接着昨天地说。昨天说到,那孙叔雯虽嫁了奚王苏运,却对崔著作余情未了,就把心腹的丫鬟找来,修书一封……”
好么,这位也真能白话,将一段艳情史娓娓道来,丝毫不带磕绊的。
在他的叙述里,当初在郁督军山的神庙中,孙叔雯就和崔耕春风一度,嫁了苏运之后,还屡屡和崔耕暗中偷~情。后来,竟然被奚王奚王苏运撞破。但是苏运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并没有声张此事。
当然了,崔耕和孙叔雯每次偷~情的细节,乃是重头戏,张云杰说得尤其详尽,把在场之人听得血脉喷张,呼吸粗重,连饭菜都顾不得吃了。
约摸过了一个多辰后,张云杰道:“且说这一日,有人来报,大周将兴义军攻伐奚族,直把奚王苏运急了个抓耳挠腮。忽然,他想起了崔著作和自家王后之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到底是什么妙计?咱们明天接着说!”
擦,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断了,也太气人了。
在场之人可不干了,纷纷鼓噪,要他再说一段。可那张云杰执意要走,哪怕是有人愿意加钱,也丝毫不肯改变主意。
“且慢!”
崔耕忽然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张先生,在下可以不让您继续往下说,但是有几件事想不明白,要请教一二。”
“嗯?这位小哥,你想问什么?”
“众所周知,崔著作一直在檀州城内,此地距离奚族之地有好几百里。他纵是想着和孙淑雯偷~情,这时间上也不允许吧?”
“诶,你懂什么?人家崔著作是一般人吗?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人家做个法,缩地成寸,完全就不叫个事儿啊!”
崔耕冷笑道:“就算崔著作能缩地成寸,你张云杰总不会吧?这些破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说,是不是信口雌黄,有意污蔑崔青天!”
“诶,我说这位小哥,你叫什么真啊?”张云杰还没说话呢,周围的听众们已经不满了。
有个白胖子道:“张先生愿意说,大家愿意听,这事儿啊就是一个乐呵,没人会当真的。”
崔耕道:“那就任此人如此污蔑崔著作?”
“那也谈不上什么污蔑,男人嘛……哪有不风流的?崔著作就是真和奚后有点什么也无伤大雅。”
崔耕道:“哼,光说这个还能勉强说没什么。但你就没听出来,这人还想说,崔著作和奚王勾结,准备谋害我大周官军。”
白胖子振振有词道:“嗨,这就更没什么了。我大周三面伐奚,马上就要旗开得胜。就算张先生以后真有那个意思,也没人信不是?”
“全城戒严!”
“全城戒严!”
“紧门闭户,任何人不可乱动!”
……
白胖子的话刚说到这,忽然,街上传来阵阵凄厉地喊叫声。
契丹之乱刚平定不久,人们对全城戒严的命令并不陌生,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巨变——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功夫不大,有个小校进来,开始查问这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崔耕这回可装不下去了,赶紧要了一盆清水,恢复了本来面目,报出身份。
那些“听众”们顿时脸色讪讪地,齐齐跪地请罪!